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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嗎?”看到他這副模樣,我的心思也不由得揪了起來。 我突然想起一百多年前自己跟一群想去海外討生活的流浪漢一起蜷縮在客船的底層貨艙里的場景。那個時候也有些人出現過這樣的癥狀,不過在悶熱又狹小的貨艙里,沒人能應付得了這樣的事情,所以等待那些人的結局毫無疑問—— “小費你振作一點??!你該不會死在這里吧——” 趴在他的床邊,我死死地攥著少年的手。 結果床上虛弱無力的費奧多爾白了我一眼。 “晴子,你在擔心什么?”有氣無力的,少年沖我說了句,他從我的手里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輕輕落在了我的發頂:“我只是有點暈船而已。抽屜里應該有備用的藥,能麻煩晴子幫我倒杯水嗎?” “……哦?!?/br> 我照著費奧多爾的話給他準備了藥片和水,吃過藥之后的費奧多爾臉色稍稍恢復了一點血色。 “晴子剛剛有在擔心嗎?”倚靠著床架,少年將視線落在了我的身上。 “沒有辦法啊,誰讓小費是那——么柔弱的人類呢?!蔽倚÷曕絿佉痪洌骸安贿^我才不會覺得在乎啦,只是覺得,既然小費是因為我才想要去日本的,如果在船上出了什么問題的話,我豈不是要負責?” “嘛,雖然就算我完全不負責也沒關系,反正不管是伊萬還是普希金都打不過我?!?/br> 床上的少年輕輕笑了一聲。 “不過我還是希望晴子會對我的事情負責呢?!备袅艘粫?,耳邊才輕飄飄地傳來了這樣一句。 因為需要靠藥物來維持自己的身體狀態,整個旅途當中,費奧多爾大部分的時間都不太清醒,于是我只好百無聊賴地擺弄著他事先給我在手提電腦上準備的游戲。 好在我們出發的城市新伊尼亞距離日本不算太遠,幾天的航程之后,我和費奧多爾終于重新踏上了堅實的陸地。 與記憶當中的城市大相徑庭,站在港口邊上,遠眺著城市里鱗次櫛比的高樓,我一時間竟然生出了一點不知所措。好在一旁的費奧多爾輕輕握住了我的手,我才總算回過神來。 一百年的時間足以帶來太多變化,不管是日本還是我自己。但也有未曾改變的東西。當帶著熱氣的海風掃過我鼻尖的時候,那種莫名的親切感并不是虛假的。 這里是我的故土,就算已經變成了我完全不認識的樣子,這里也是我曾經最熟悉的地方。 不過當我跟著費奧多爾一并走上橫濱街頭的時候,卻發現這座城市并沒有想象當中的繁華。寬闊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甚至比深夜的小鎮還要不如。街旁林立的高樓也都帶著沉沉的死氣,路面和兩側的行道樹上都帶著些焦黑的痕跡,竟像是才經歷過戰斗的戰場一樣。 “看來已經開始了呢?!辟M奧多爾輕聲喃喃了句。 “什么?”我不解。 “有一位富豪離奇死亡,留下了一大筆遺產。為了爭奪那批財富,游走在黑夜的橫濱的地下組織全部都行動起來了?!?/br> 費奧多爾解釋道:“看起來就算是一般人也被這場爭斗波及了?!?/br> “那不是很危險?”我不由得小聲驚呼。 “的確?!辟M奧多爾輕垂下了睫毛:“不過這樣的時候最適合調查些事情?!?/br> “而且有晴子在,一定不會出什么問題的不是嗎?” “所以你又把我當工具人保鏢嗎?”我停下了腳步,火氣幾乎是瞬間就升騰了起來。 “但這里是晴子的故鄉呀?!辟M奧多爾回答得理直氣壯:“而且只有我們兩個人的話,目標比較小,不容易被其他人發現?!?/br> 我氣得直接甩開了他的手,轉身就想離開——雖然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還有什么地方可去,而且我很清楚,費奧多爾肯定有一百種方式哄我回去。 但我才不會輕易原諒他呢! 想要我原諒他的話,除非…… 腦海里還在琢磨著該怎么從費奧多爾的頭上敲詐一筆,然而在我轉過身的一瞬間,思緒忽然就像是被什么東西徹底切斷了一樣。 我錯愕地盯著某個方向,視線的盡頭是個藏在陰影當中的家伙,我看不清他的面孔,但即使隔了很遠,我也依然覺得好像有什么東西格外熟悉。 ——是那雙漂亮的梅紅色眼睛。 第40章 見我突然轉頭, 視線的主人怔了一下,旋即稍稍挪開了自己的目光,卻又像是好奇一樣地往我這邊偷瞄。 我一時間也有些恍惚——不得不說, 那雙眼睛的顏色和目光實在太像是記憶當中的某個人了, 可那個人早就在一百多年前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完全沒有出現在橫濱街頭的可能性。 況且就算退一萬步講,倘使他可能出現在這里,在見到我的時候也不該是那樣的反應。 因為,無慘大人從來都不會在我面前表現出一絲一毫的避退或者躲閃,他的目光從來都是堅定而冰冷的啊。 我深吸了一口氣,不打算再去理會那個角落里的家伙,可在我挪開視線的時候,那個蜷在墻角的人竟自己主動走了出來。 那是個五六歲的小男孩, 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幾乎分辨出本來顏色的衣服, 蜷曲的黑色短發蓬亂地貼在他的額前, 一張小臉也是臟兮兮的, 梅紅色的眼睛透著些陰沉, 但卻已經是他整張面孔上最明亮的地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