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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思樂安靜的回憶著久遠的時光,聲音輕緩,像是在念一封老舊的信書,她至今都記得面前這個女孩子在臺上散發出的光芒,她開口時整個臺下靜謐成海,小婷婷癡迷的盯著舞臺上唯一的光點,大氣都不敢出。 mama口中的大道理,她聽不懂的氣質、熏陶、美感、前途,都變成了看得見摸得著的具象,婷婷瞪著眼、豎著耳、秉著呼吸、還想要抱一抱、摸一摸。 音樂是美的,她忽然就明白了。 “可惜我沒有唱歌的天賦,學了很久也沒有學出什么樣子?!崩杷紭防氖?,“但還是想說謝謝你啊,剛剛一開門我就認出你了,你和小時候一模一樣,一點都沒變?!?/br> 還是當年在臺上的樣子,你一定變得更優秀了,真好。 陳期鼻子發酸,她沒有想過,當年陰差陽錯得來的機會,并不完美的小小演出,也會這樣影響一個人。 她想要說些什么,感動的說不出,張開嘴,也唱不出來了。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唱過歌,也早早離開了舞臺。 她變的平凡、普通、泯然眾人,還好曾經驚羨過的時光,有人記得。 你謝謝我,我也謝謝你。 342. 之前的路記不清了,雖然初中時來過很多次,但時隔多年再次鉆進這片老舊小區,錯綜復雜的樓房排列還是讓宋惟妙頭疼,她帶著齊栩東轉西轉,也不說話,專注的仰著頭尋找,終于在天黑前找到了曾經進出過無數次的單元門。 她推開門,看見那個好久不見的地下室,像是確認一位老友的存在般,緩緩松了口氣。 那個曾經一臉猙獰恐嚇她的黑洞,不過是一段蒙了灰的水泥臺階。 里面沒有七頭八臂的怪物,只有這家不要的自行車,那家積塵的舊沙發。 “你之前住過這吧?!彼挝┟铋_門見山,她早在家庭情況登記表上獲悉了齊栩的住址,也幾個轉彎查過他之前的住址。 齊栩有點莫名其妙,照實答:“搬家之前住這——你怎么知道?” “什么時候搬的家?” “早就搬了,初中……嗯……初一的時候就搬了?!饼R栩回憶了一下,補充道,“初一上半年我媽就把房賣了?!?/br> 原來早就搬走了,怪不得。 宋惟妙走上樓,站到曾經的位置,又拉過齊栩,讓齊栩站的高一些,她在狹小的樓道里抬起頭,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看著面前的人和記憶里的影子重合到一起,十八歲的宋惟妙抬起頭,看見了十三歲宋惟妙的世界。 最后的體育課上,陳期追問過:“就這樣默默喜歡對方,對方又不知道,不覺得遺憾嗎?” “難道不想爭取一下嗎,畢竟……畢竟……”陳期拳頭砸進手心,說了一句非常慈祥的話,“畢竟咱們還年輕?!?/br> 那時候宋惟妙搖搖頭,對她說:“我喜歡他,可喜歡只是我生活的一部分,除了齊栩,我的生活還有很多東西,喜歡他讓我的生活變得更好一點,這就足夠了,這件事不必成為生活的全部?!?/br> 陳期不為所忽悠,執拗的:“這兩件事情又不沖突?!?/br> 宋惟妙繼續搖頭:“我不希望自己有太多執念?!?/br> 說一千道一萬,無論道理被裝飾成多精巧的樣子,都是為了遮掩不能與人說的真心罷了。 宋惟妙的真心里裝著多少喜歡,就裝著多少恐懼。 世上哪有不想要糖的孩子呢,只是總吃不到,一饞就挨罵,再說就挨打,只好養成苛待自己的習慣。 就這樣吧,若能避開猛烈的歡喜,自然不會有悲痛來襲。 沉默無言,樓道里聲控燈終于滅了,宋惟妙站在黑暗里慢慢想著很多事,起點是初中,結尾是現在。 她一向頭腦清明,理智從不犯困,從不休假,也從未給過她什么放肆的機會,如今黑暗更是加了一根緊張的弦,她全身繃緊,愈發冷靜的想著這些年,想著自己的心思,想著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黎思樂,然后特別認真的問自己,我就是喜歡他,又能怎么樣呢。 誰又能把我怎么樣呢——她突然就想明白了。 齊栩站在高處,低著頭看宋惟妙發呆,等了會兒才開口問:“你干嘛呢?!?/br> 處于十八歲的、好奇的、耐心的、帶著一點不安的——“你干嘛呢?!?/br> 處在變聲期的、疑惑的、帶笑的、甚至有些幸災樂禍的——“你干嘛呢?!?/br> 那一瞬間,宋惟妙所有理智、說辭、借口、逃避鑄成的大壩分崩離析,嚴防死守的心思決了堤,瞬間泛濫成海,淹沒了她高墻駐守的私密山園。 若能避開、若能。 若不能呢、若不能。 她仰面笑著,在黑暗里笑出兩顆流星,終于放任水流灌溉,枯木生芽。 “要、你、管?!?/br> 343. 天擦黑宋惟妙才出現在醫院里,帶著一兜黎思樂喜歡的橙子,三個人心照不宣的沒有提及終于熬過去的死亡高考,放了首歌聊著小說和八卦,宋惟妙坐在椅子上一邊切橙子一邊聽,聽到最近上映的電影時突然漫不經心的說:“我告白了?!?/br> 陳期嚇了一跳,詫異于她怎么突然轉變了心思,震驚脫口而出:“什么!為什么!” 黎思樂也瞪大了眼睛。 宋惟妙平靜的切好橙子拿給她和黎思樂:“因為喜歡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