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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伯爺心痛地對沈老爺道:“這真是天災人禍,老二拋下爹娘不說,新婚的媳婦也扔下不管,讓媳婦年輕輕的可怎生是好?!闭膊疇斦f吧,淚流滿面。 雖像是無心的話,可也是試探兒媳娘家人的意思。 詹夫人聽這話,擦淚,接茬道:“什么如何是好?我伯府沒再蘸之婦?!闭卜蛉苏f得略急,語氣也不大好。 沈老爺暗自一皺眉頭,怎么說也是他親生女兒,婆家人態度不好,他也不自在。 吳氏不等沈老爺說話,便道:“正妻理應守著,雖沒嫡親子女,可聽說通房不是有了身孕,生個一男半女,守著過日子,像有的連庶出子女都沒有,過繼兄弟子侄,和本族的子弟,到老也有依靠?!?/br> 吳氏的話,詹伯爺夫妻心里略舒坦,詹伯爺就怕沈家不同意,把女領回去,正妻都走了,留下幾個通房守著,也不成樣子,何況還有通房有身孕,生下來,生母出身卑賤,日后長大也落人口舌,如正妻守節,生下不論男女自然養在嫡母跟前,記在嫡妻名下,這樣說出去也好聽,兒子也有人承繼香火,二房這一脈也不至后繼無人就此斷了。 詹夫人又抹了一把淚,道:“你姑爺是有個通房叫巧慧的有身孕,都顯懷了,論理正妻該守著,至于妾氏通房,不愿意留下,是賣是嫁人,可以不用守?!?/br> 詹伯爺道:“不知親家是何意?”說著,望著沈老爺,當家作主的還是沈老爺,只要沈老爺一句話,媳婦就是不愿意,若娘家不出頭,她自己也沒多大章程,只好認命。 沈老爺道:“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親家放心,我夫婦勸女兒安心呆在府上,待那通房產子,撫養長大,后半生有個依靠,待庶子養大成人也就修成正果,苦盡甘來?!?/br> 詹伯爺心機還是比妻子多,看沈老爺同意,怕日后反悔,生出口舌,就道:“等二子喪事一完,我就上書皇帝,旌表賢媳,立志守節?!?/br> 沈老爺一聽,道:“如此甚好,我們這樣的人家,丈夫死了,是不能改嫁的?!?/br> 吳氏和詹夫人互看了看,姊妹心意相通,都立意要沈綰貞守節,一個要她留在伯府,另一個正好不愿接納。 閆嬤嬤著急地在上房外等信,和一個婆子佯作閑聊,看跟著吳氏的一個丫頭走出來,忙仰頭過去,“這位jiejie好!” 那丫頭認識她,閆嬤嬤侍候過太太,因此熟悉,笑道:“mama好,mama如今跟了三姑娘,見面就少了?!?/br> 閆嬤嬤套近乎道:“要說我人老了,就愛想以前的事,以前在太太跟前,著實過了幾年好光景,如今離了沈府,伯府就沒幾個認識的,連說話都找不著人?!?/br> 那丫頭笑道:“可是mama飛上高枝,沈家哪能和伯府比?!?/br> 說吧,又嘆了聲,“可惜你們姑娘才嫁過來半年,姑爺就沒了?!?/br> 閆婆子接著這個話頭,小聲道:“可是,我正要問問,老爺和夫人是什么意思,是要接我們姑娘回娘家去嗎?” 那丫頭壓低聲道:“老爺和夫人說了,正妻該守著,妾室通房倒是可以嫁人?!?/br> 閆婆子早就預料會是這個結果,也不過白問一句,太太吳氏好不容易打發了庶女,是不愿意讓庶女回娘家去。 那丫頭又悄悄附耳道;“我只跟mama說,mama可別說出去,三姑娘的公公伯爺說,等喪事完了,要上書皇帝,旌表你家姑娘,立志守節?!?/br> 閆婆子聽了這話,當時就驚呆了,皇帝旌表守節,這一輩子不就完了,姑娘把成婚后前后事情都說了,自家姑娘若有個一男半女,有一點親生骨血,留在婆家,養育長大,很是應該,可如今姑娘還是青白身子,養育庶出子女,不是太委屈了,閆婆子雖觀念陳舊,也為主子抱屈,更何況現在的情況,留在伯府,夫人不定使什么手段挫折姑娘。 閆婆子和那丫頭分開,一路走,心亂如麻,沒了章程,轉念一想,拋開遠的不說,現在總得想個法子,不讓姑娘受罪才行,姑娘見天跪著,膝蓋都磨破了。 沈老爺和夫人走后,詹伯爺對夫人道:“把伯府后面的小跨院收拾出來,那個小院是獨立門戶,等喪事一完,把二房的人遷進去,天一黑門早早就上鎖?!?/br> 詹夫人正有此意,沈綰貞寡居,那個小跨院清凈,在伯府緊后面,白天門都很少開,讓她獨守青燈,才能消去自己的些許恨意。 閆婆子邊走終于琢磨出一個辦法,回到二房,上房沒個人影,主子不在,丫鬟仆婦,都被趙氏提調走,幫忙去了,閆婆子找出一整塊厚棉布,用上好的棉花,絮了足好幾兩,連夜趕工縫制一對密密實實的棉護膝。 伯府人困馬乏,鬧騰幾日,沈綰貞和幾個二房妾室通房睡在靈堂中,這種時候,也沒人太講究,偎在靈柩旁身子一縮,就睡著了,好在天氣暖和,穿得厚實。 次日一早,閆嬤嬤趁著人都未醒,去靈堂中悄悄叫醒主子,把厚實棉花做的護膝給主子帶上,才打春,青石地磚寒氣大,沈綰貞這整天跪來跪去,膝頭磨破不等長出繭子,二日就又跪破了。 晚飯時,詹夫人命人來說,巧慧不用跟著,應個景就回去吧,有身子的人,吃不消。 芍藥趁著沒來人,站起來,揉揉膝蓋,悄悄嘟囔道:“就我們這些人是吃消的?!?/br> 紅箋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地上涼不涼,實在支撐不住,靈堂中連把椅子都沒有,玉兒昨晚天黑,無人時,給她送來厚實棉衣,怕她小產做下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