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綰貞就對巧珊道:“你去大廚房催催,燕窩燉好了沒有,我今兒倒是想吃這口”。 繡菊看巧珊走了,把秋香的話說了一遍。 綰貞心咯噔一下,陽谷地方小,幾家官宦屈指可數,她知道這喬千戶年紀不輕,嫡妻沒了,可屋里光是妾和通房就有七八個,還有一窩子兒女。 “主子,怎么辦?著人找閆mama回來?” 綰貞掠了下烏發,指尖冰涼,“先別聲張,老爺只提個話頭,事情還未定準,不能自己先嚷開來”。 小丫鬟憐兒打水進來,繡菊給姑娘退了鐲子,挽起袖子,綰貞問:“春桃怎么這半日不見?” 繡菊撇撇嘴,不滿地道:“扒開眼就走了,誰知去那里?” 話音未落,門外一尖刺女子聲接茬道:“我去那礙著你什么了?背后在主子跟前嚼蛆?!?/br> ‘啪嗒’珠簾一響,一個頗有幾分姿色的穿柳黃緞掐牙坎肩的丫鬟走入,直望向繡菊的臉上,柳眉倒豎,氣勢逼人,一副要拌嘴的架勢。 沈綰貞咳了兩聲,臉已板起,礙于太太賞的,不好發作她,心下卻盤算,這丫頭留不得,找機會發落了 春桃剜了繡菊一眼,嘟囔一句,不敢在則聲,主子病愈后,性情大改,雖表面柔弱,卻不似面團任人揉捏,。 綰貞看了一會書,小丫頭進來回道:“大廚房送來晚膳”。 綰貞合上書,說聲:“擺飯”。 繡菊帶著丫頭將飯菜擺在堂屋。 沈府的膳食按時令節氣進補,夏季菜肴偏清淡,正合沈綰胃口,她吃了小半碗梗米飯,撿青菜夾了幾筷頭子。 繡菊道:“今兒這湯看著不錯,姑娘要不要來一碗”,看綰貞沒反對,用甜白釉小瓷碗盛了碗湯,綰貞喝了幾口絲瓜荷花湯,就撂了箸。 繡菊帶著小丫鬟們撿桌子,春桃把殘茶潑在門口,用清水洗干凈茶盅,茶捂子里取出茶壺,斟上茶,討好地捧上道:“主子,這是去歲梅花瓣采下雪水煮的雨前龍井,聞著都香?!?/br> 沈綰貞從袖中探出筍尖,拈起茶盅蓋子,羊脂白玉鑲金邊茶盅內湯色清洌,飄出清淡的香氣,微低頭,啜了一小口。 屋子里有點氣悶,春桃極有眼色打起扇子,薄月色絹繪梅竹寒禽圖紈扇搖出幾許清涼,沈綰貞余光瞟了一眼手不識閑的繡菊,春桃一向嘴巴不饒人,專撿端茶遞水的巧宗,不像繡菊實誠。 綰貞掐指算算日子,閆嬤嬤不出二日定會回來。 沈府大,人口多,晌午頭,府中后宅大廚房一派忙碌,廚房里此刻正忙活著主子們的午膳,一溜支起十幾口鍋灶,灶膛里熊熊火苗舔著鍋底,只聽叮叮當當勺子碰鍋沿發出聲響,煎炒烹炸咕嘟燉,香味發出來,忙得幾個上灶的廚娘穿著夾衣,汗把中衣都透了,今年天道比往年熱,剛進六月,廚房里就受不住熱,可府中不少消息卻是從這撒出去的。 別看這廂忙碌,可幾個主子房中使喚丫鬟借著傳主子的話,卻悠閑自在聚在廚房門口,三三兩兩地八卦。 一個丫鬟機靈地朝左右瞧瞧,小聲道:“聽說暮春姐這回上去了,過兩日就開臉是半個主子了,日后見了都要稱呼聲姑娘,可不是走了運道,燒對了香?!?/br> 說話之人,乃是大房的小丫鬟叫鳳兒的。 三房粗使丫鬟三姐癡癡傻笑,甕聲道:“我們爺早就看上暮春姐,太太看得緊,爺每晚就爬窗子進暮春姐屋子,太太知道了,當眾把暮春姐衣裳扒了,嘿嘿!暮春姐細皮白rou,胸前的奶.子鼓鼓的”。 眾人嗤嗤笑了,又逗引她道:“還看到啥?” 三姐嘿嘿傻笑,道:“那晚,我出去登東,聽見柴房有動靜,趴著門縫往里一看,暮春姐光腚拉碴的,爺正趴在暮春姐身上吃奶”。 眾人饒有興致地道:“后來怎么樣了,太太就繞了她”。 三姐又傻笑道:“太太讓人給她換上粗布衣衫,和我等一樣做粗活”。 管廚房米蔬的蔣家的干女兒叫九兒的道:“聽我干娘說,這回是三太太求著暮春姐,暮春姐倒拿捏起來,千不肯萬不肯,三太太還打發人各房知會一聲,日后暮春身份過了明路,省得府中的人不知胡亂稱呼。 沈綰卿倚著朱漆廊柱嗮太陽,聽巧珊學著府里的新鮮事。 沈綰貞望向她,這丫頭嘴快,小眼睛卻透著機靈,自顧說個沒完 繡菊從正屋出來,朝巧珊道:“上房這月月錢發下來了,你跑趟腿,把咱們這屋里的領了”。 巧珊應聲出去,綰貞才耳邊清凈了。 天光微蒙,沈綰貞睡著的西次間一有動靜,丫鬟們早已準備好等在外面,提著水壺,拿著銅盆,巾帕、梳篦、香胰、進來服侍,沈府主子過得是錦繡膏粱,鐘鳴鼎食的日子。 堂屋剛擺上飯食,就聽廊下小丫頭稚嫩討好聲道:“mama回來了,姑娘這兩日念叨mama哩!” 沈綰貞聽見這聲,不用問一定是閆婆子回來了,她心里是巴不得這老婆子晚回來兩日,她算得不錯,這老婆子知道今兒給太太請安,不錯日子特特趕回來了。 竹簾一響,進來一個四十上下的婆子,身著老油綠方勝紋棉綾偏襟褙子,梳著溜光的圓髻,斜插老鴉瓢足金簪,這老婆子臉上扯出一星半點笑容,端端正正給姑娘行下禮去,道:“老奴給姑娘請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