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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長著齙牙一雙鼠目的精瘦的四十幾歲的男子,尋摸到佟氏跟前,在佟氏身上上下打量,拔了身上插著的草棍,道:“這個我要了?!?/br> 佟氏是幾個姨娘最先被買走的,這也不奇怪,佟氏是幾人中長得最標致的,單看水靈勁,也就二十出頭,不提,還真看不出生過倆孩子。 這人牙心里盤算,陜西上次自己走一趟,有個大戶要買個妾,那員外老了點,不拘是不是姑娘,只要年輕貌美,能生產就行,生養過孩子證明能生養。 交割完,付了銀子錢,佟氏跟著他來到一輛車子前,車子前站著個粗黑肥壯的三十幾歲的男人,甕聲甕氣地道:“這個是新買的?” 賊溜溜的小眼睛盯著佟氏看,口水快淌下來,嘿嘿笑著道:“不錯,是個美人,大哥有眼光,在那討弄來的?!?/br> 那瘦子人牙道:“這原來是賈府的姨娘,賈家犯了事,才拉出來賣,虧我去得及時,不然這么好的貨早讓人買走了?!?/br> 佟氏心想,古代把人當牲口樣買賣,國家法令允許。這些做奴作卑的女子生生世世翻不了身,生下子女成了家生子,一樣是奴才。 那胖子挑開轎簾命令道:“上去?!?/br> 佟氏手負著,被那黑胖子推搡爬進車子里,那黑胖子趁機在她腰間捏了一把。 佟氏上車,看車子里還有二人,一個是個年輕姑娘,長得俊俏好看,另一個是個和禎哥大小的女孩,都負手坐著,佟氏一被推上車,那兩個人牙跳上馬車前頭,馬車夫就揚起鞭子,打馬出城。 車子一晃悠,佟氏身子栽歪了一下,貓腰找個空座坐下,那兩個人也都沒說話,各懷心事。 她們坐的馬車簾子撂下,秋季,素紗簾子隱約能辨清方向,是朝城外走的。 佟氏現在最擔心的禎哥不知被弄到那里去了,自身難保,也沒能力保護禎哥。 那年輕姑娘看馬車出了城,不由哭了起來。 那小姑娘好心低聲勸道:“jiejie莫哭,哭也沒用,待會讓人牙聽見,又要打你?!?/br> 那姑娘聲兒小了點,還是咿咿呀呀的哭泣。 佟氏看這小姑娘眼眸漆黑,晶亮似星星,一閃一閃,坐在自己旁邊,靠著車壁,神色自如,像個小大人,丁點不緊張,反到安慰那長自己許多的姑娘。 瘦子人牙和粗黑胖子坐在車老板一左一右,那年輕姑娘哭聲想必聽見,喊了聲:“嚎喪啥?你老子娘把你買了,這是你的命?!?/br> 聽話音,這姑娘是家窮被賣了。 那姑娘由于懼怕,或是哭累了,漸漸止了哭聲。 旅途寂寞,佟氏沒話找話地問小姑娘道:“你爹娘呢?” 小姑娘干脆道:“下大監獄了?!?/br> 那年輕姑娘聽說,不哭了,這小姑娘比自己還可憐,可一個眼淚疙瘩沒掉。 佟氏問:“你父親做什么的?” “按察使付延年?!?/br> 那年輕姑娘忘了難過,吃驚地道:“這是真的?你是按察使的千金,卻和我一樣被賣?” 小姑娘道:“我父親被朝廷抓了,家眷入奴籍?!?/br> 那姑娘一陣唏噓。 一路顛簸,從車窗望去,到了一個小鎮子上,天已過了晌午,馬車也沒停下來。 那姑娘朝前面問:“大爺,行行好,給口飯吃,給口水喝” 那精瘦的人牙道:“前面出城一片沒有人家,荒郊野外,找不著住宿,還是趕到天黑前到下個集鎮在住宿用飯?!?/br> 馬車出了縣城,又跑起來,跑了三四個時辰,太陽漸漸落下,已黃昏時分,三人直餓得頭昏眼花。 佟氏昨兒多虧吃得飽,此刻肚子里空空的。 那姑娘餓得有氣無力,也就顧不上哭了。 馬車直跑到天完全黑下來,才停下,少頃,車門拉開,那瘦男人粗魯地叫了聲:“下來?!?/br> 三人互看了看,佟氏就先跳下去,跟著是那小姑娘和那姑娘。 佟氏下車四周一看是個小鎮子,馬車停在一個掛著小幌子的客棧門口。 三人被帶進一房間,瘦子給她們解開繩子,松開手。 一個婦人端來一燈盞,放在桌子上,然后出去了。 借著光亮,佟氏看清楚這屋子里有一鋪大炕,炕上有幾個鋪蓋卷。 三人在小轎子里窩了一天,手捆得僵硬,就都在地上走動,活動手腳。 佟氏走了兩步覺得身子發虛,一天沒吃飯,看那姑娘好像身子搖晃,忙上前扶住道:“meimei,頭暈快上炕躺一會?!?/br> 扶著她上了炕,那小姑娘也過來幫把手,叫道:“jiejie,忍一會,就會有送飯來了?!?/br> 一句話提醒佟氏,佟氏走到門邊,推推,門在外鎖著,佟氏叩打門扇,道:“快給我們弄點吃的,有人暈倒了?!?/br> 好半天,男人沙啞聲道:“喊什么喊,正給你們弄。都消停點?!?/br> 佟氏回身看那姑娘躺在炕上,那小姑娘陪在身旁,說些安慰的話。 佟氏走路身子也有點打晃,走去炕邊,爬上炕,叫那小姑娘道:“小meimei,你也上來躺著吧,餓了一天了?!?/br> 小姑娘坐在炕沿邊道:“虧得我臨上車時,吃了兩個白面饃饃,就想這一路飯食不周濟?!?/br> 說吧,在微弱燭火頗暗的光線下,大眼睛靈動地忽閃忽閃,佟氏看她虛弱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