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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片 這個女秘書對于有婦之夫的上司想入非非,曼云對此事卻毫不知情,她只沉浸在會見呂璧成的快樂和期待里。但是真的見到呂先生,又覺得實在意外。當年風采卓絕的呂璧成,此時只穿了件素色的長衫,手里拿著一串佛珠,臉上也是一片慈祥安然。 曼云一時反應不過來,說道:“先生這是……” 呂璧成淡淡一笑,招手叫曼云坐下,說道:“我有出家的心思?!?/br> 曼云想了想,只覺得從古至今,成就非凡的人,身世也異于常人。例如李叔同那樣驚才絕艷的翩翩佳公子,也出家為僧,呂璧成見過了世間繁華,看破了紅塵,近些年來也鉆研佛理,或許突然頓悟,也是可能的。這樣一想,曼云也平靜了下來,說道:“先生是深思熟慮過了?” 璧成點點頭,說道:“我注定一生孤獨,既然孤獨,難免有虛無之感。當年諦閑法師曾引導我說:‘欠債當還,還了便沒事了?!宜嘉蛞环?,深以為然?!?/br> 曼云低頭想了想,說道:“先生可還完了?” 呂璧成說道:“快了,欠債辛苦,以后再不可欠了?!?/br> 曼云此時,卻不知該說什么是好。她是個什么都看不破的世俗中人,呂先生則是一腳踏出紅塵的人,叫她說些什么好呢? 呂璧成說道:“世間種種都是虛幻,赤條條坦然相對就好,何必苦惱呢?!?/br> 曼云聽她這樣說,真有世外高人的感覺了,再仔細想想她的話,果然深有意味:世間有多少苦惱,都來自不敢坦然相對。 曼云說道:“先生,我因為一件事情苦惱?!?/br> 呂璧成微閉著眼睛,似是等待曼云的下文。曼云說道:“先生知道我年輕時的情事,如今再對故人,我該怎么辦呢?” 呂璧成慢慢睜開眼睛,說道:“原來你還是看不穿,我不是說過了嗎?淡然處之,坦然相對就好?!?/br> 曼云笑了笑,說道:“先生怎么知道,我能夠坦然呢?” 呂璧成說道:“許多年不想見,如今都各自為家了,感慨是有的,愛情,恐怕沒了。既沒了這一層感情,自然就像普通男女一樣,正常交往,有什么不能坦然呢?” 曼云低了頭,想了想,說道:“先生對于過往的人和事,能夠坦然回憶嗎?” 呂璧成看了看窗外,說道:“這是債,還完了,就不想了?!?/br> 曼云突然覺得,自己并不了解呂璧成,這個風華絕代的奇女子,一定有著不同尋常的感情經歷。如今她環顧四周,既沒有靈魂可與她相通之伴侶,又沒有學問可與她匹敵之友人,她的遁入空門,就憑空多了幾分蒼涼無奈的意思。 這次的相見,比預想中簡短了許多。坐在汽車上,曼云若有所思。對于佩東,舜卿和她都有些怕,怕提起他來,會擾亂各自的心情??墒?,佩東已經不是他的愛人,自己當年也認定了舜卿,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如果自己能夠表達出大度,那么舜卿的恐懼自然也會消失不見。 曼云突然發現,對于舜卿,她有一種自信。自信自己了解他,就算舜卿有一些場面上的女朋友,這些年也有些人打他的主意,她都能懷著信任。舜卿是珍惜自己的,因為得來不易。舜卿也不是個輕易能夠被外面女子誘惑的男人,因為他見過的誘惑多了。 想著想著,司機突然說道:“咦,那不是先生的車嗎?” 曼云一愣,往車窗外看去,剛剛超過自己的車可不是舜卿的嗎?那輛車已經停了下來,舜卿就站在車旁,似是在等著自己。 曼云忙說道:“你自己回去吧,我和先生一道回去?!?/br> 司機笑了笑,說了聲“是”,便把車停下來,曼云下了車,就聽見舜卿笑道:“我還以為不到天黑,呂先生不會放你回來呢!” 曼云說道:“這事說來就話長了?!闭f著,舜卿打開車門,等曼云上車,他也進去。 舜卿剛坐定,曼云便問道:“你今天怎么回來的有些晚?” 舜卿說道:“我去探望了一個職員,所以晚了點?!?/br> 曼云笑道:“要是什么樣的高級職員,值得你親自去探病呢?” 舜卿說道:“不是什么高級職員,不過也許你會喜歡。她是我的一個秘書,剛剛大學畢業,家累很重。我想,你那么支持女性自立,這不就是個好榜樣嗎?萬一累病了,失業了,豈不昭示著女性自立的失敗嗎?那可怎么好?我就去看了看?!?/br> 曼云聽了,點點頭,說道:“那很不容易啊,如果家累重,能夠完成學業就很了不起了,你要多照顧人家啊?!?/br> 舜卿笑了笑,說道:“遭了,你這么一說,將來她犯了錯誤,我也不敢裁她了?!?/br> 曼云笑了笑,思緒又有些恍惚。舜卿看見,問道:“怎么了?呂先生那里,有什么事情嗎?” 曼云一愣,說道:“為什么這么問?” 舜卿笑道:“以前見過先生,你總是很高興地說她最近的經歷,現在倒說了半天別人的事情?!?/br> 曼云有些意外,說道:“我是這樣嗎?我自己都不知道,這事說來話長,回家我再講給你聽?!?/br> 到了何公館,舜卿和曼云便坐在客廳里,曼云說道:“這次見到先生,多了很多出世的風姿?!?/br> 舜卿一挑眉毛,說道:“先生本來就是很不尋常的人,古代看破‘道’的人,入世出世,本來就是隨興所至?!?/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