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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蓀說道:“你且不要管他,他現在最沒錢,知道艱難,自然就明白了?!?/br> 汪太太口里稱佛,說道:“真要是能明白過來,那真是造化了?!?/br> 隆冬時節,富有人家無事可做,對于新年,總有一種狂熱。汪家歷來不肯忽略這樣的節日的,汪太太主持著打掃了庭院,回廊的柱子上都纏上了彩綢,掛了五彩燈泡,一到黃昏的時候,便開了燈,照的整座宅子燈火輝煌。家里從上到下忙活起來,也就忽略了世番的頹喪。 到底世番也不是真的頹喪,到底也是為了瞞住他的父母,裝出來的樣子。這些日子伯蓀和汪太太也不甚逼迫他,他也不常出門,加上曼珺整日喜氣盈腮,倒真有些過年時該有的快活熱鬧了。 不過,這些熱鬧在明眼人眼里,到底有些矯情做作。除夕夜里,曼云隨著家人祭了祖,上了供,便自己回院里歇著,世番惦記丁子茗一個人在那邊過年,難免孤獨凄涼,心下不忍,卻也無法,只得回了自己住處。唯獨曼珺,吵著叫聽差在院子里放炮仗,一個人玩兒得高興。 正月初三一大早,曼云剛起來洗漱,劉媽就進來傳話,說伯蓀叫她。曼云顧不上細問,便急忙到了上房,見伯蓀一臉喜氣,也松了一口氣,問道:“父親叫我什么事呢?” 伯蓀笑道:“大年初三,正是拜會朋友的時候,我在六國飯店訂了酒席,要請人吃飯?!?/br> 曼云一怔,不知道這件事跟自己有什么關系,繼而問道:“那我……” 伯蓀笑道:“總是你認識的人,就是何四爺??!” 曼云笑容僵在臉上,說道:“既然是何先生,自然應該叫大哥去?!?/br> 伯蓀笑道:“你真是靦腆孩子,這還不懂么?這是要介紹你和四爺呢!” 曼云再笑不出來,說道:“這是萬萬不能的!我對何先生,是從來沒什么非分之想的!” 汪太太說道:“我們自然知道,你是守禮的大家閨秀,自然不會對什么男子起了不該起的心思。所以還要老爺和我點化你。曼珺的事情已經定下來了,總要考慮你的事情了。你且放心,這個何先生,自然是處處都比你的準二姐夫強的,斷不會委屈了你?!?/br> 伯蓀見她說話,竟把曼珺置于低處,她對于曼云的心思,倒叫伯蓀很是欣慰。 曼云一聽,只覺得汪太太可惡,這樣兩句話一出,她再說自己心里已經有了人,那豈不是成了不正經了?曼云竟不知說什么是好,只得隨便拿出一些借口,說道:“我年紀還小,書也沒有讀完,到底是早了些?!?/br> 伯蓀不以為然,說道:“都已經讀了兩年大學堂了,還不夠么?況且何家姐妹都是美國名校的學生,她們做你的先生,只怕比學校里還好!再者說,我們也沒有催你,請何先生不過是名義上一頓飯而已,也不是什么相親酒。你們也可以做朋友交往,過兩年感情就更加好了?!?/br> 曼云此時是進退兩難,自己跟舜卿說明過心意,他又怎么會答應吃這頓飯呢?若說出來自己和佩東的事情,伯蓀又會怎么做呢? 曼云猶豫了一下,說道:“父親,我……” 伯蓀冷下臉來說道:“曼云,你要聽話,尤其是這樣的大事,父親總不會害你?!?/br> 曼云心里先涼了半截,想起佩東叫她先不聲張的囑咐,又想到見了舜卿,也許可以請他放棄。 伯蓀見曼云低著頭,以為她是有了些畏懼,便說道:“你去換衣服吧,十點半我們就出發?!?/br> 曼云只覺得心里亂作一團,自顧自走出來,走到東院,正看見世番。 世番見到曼云,便笑道:“倒省了我幾步路,你怎么在這里?” 曼云問道:“去見過父親了,什么事?” 世番說道:“我也不能出去,問你借兩本書?!?/br> 曼云勉強說道:“那你得跟我進來挑一挑了,到底還是沒有省下這幾步路?!闭f著就進了院子,到了里屋,曼云說道:“你自己看吧,這兩天我是不大看得,隨你拿了?!?/br> 世番說道:“奇怪,你這個書蟲,也有不看書的時候?!?/br> 曼云見他這副樣子,也不像是失了愛人的模樣,但也不愿多想,便也不回話。只對小璃說道:“替我把衣服拿出來,十點半我要出去?!?/br> 小璃答應一聲,世番問道:“你要去會鵬清嗎?” 世番的心思,是想了解一下鵬展的近況,到底是同命相憐。卻看見曼云搖了搖頭,說道:“和老爺太太一起去吃飯?!甭瓢欀?,突然說道:“大哥,父親一心想撮合我和何先生,我不愿意,怎么辦呢?你當初說為了丁小姐怎么做都值得,現在你怎么想呢?” 世番聽她這樣說,不由得問道:“哪個何先生?難道是何舜卿?” 曼云點點頭。 世番連忙放下手里的書,說道:“你萬萬不能跟了這個何舜卿,他實在是紈绔惡劣得很!還沒有成家,就四處招惹包養女子,最是不能托付!” 曼云一愣,說道:“大哥從哪里知道這些?” 世番不肯說出子銘,又不愿看著曼云走錯,便說道:“我也是誤打誤撞知道的,但必然是真的。父親知道了,也必然不會同意的?!?/br> 曼云想到舜卿以前的種種行為,確實有些浪蕩,難道之后的規矩恭謹都是裝的?那么,他又為什么非要裝出這副樣子來騙自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