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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東說道:“就是這里了?!?/br> 說著,他帶曼云下車,走了一段,指著一座古香古色的酒樓笑道:“你聞見香味兒了沒有?” 曼云在外面多少能看見大堂里的熱鬧景象,現在還早,竟已經半滿。羊rou的香味飄了出來,仿佛還混著蒸騰的熱氣。 曼云問道:“你帶我來吃涮鍋子?” 佩東笑道:“進去吧!這可是北京城一絕呢!” 兩個人剛進大廳,就有伙計迎上來,穿著藍布棉褂,黑色扎腳褲,帶著一頂瓜皮帽,肩上搭著一條雪白手巾,臉上笑得仿佛見了親人一般。一過來洪亮的嗓門就說道:“這位先生這位小姐,樓上請!” 曼云見他的樣子,先忍住微笑了起來,跟著伙計上了樓,進了屏風后面,就看見伙計快走一步,在本來就干凈光亮的椅子上擦了兩下,才請曼云坐下。 伙計把一張單子遞過來,問道:“先生小姐,想涮什么?” 曼云并不接,說道:“我從來沒有來過這里,你點吧?!?/br> 佩東想了想,拿起菜單,說道:“我也沒有來過,只是聽說這里的好吃而已。干脆,伙計,你推薦兩樣來?!?/br> 伙計陪著笑臉,說道:“您二位竟然都沒來過?那真可惜了。我們正陽樓的涮羊rou和蒸螃蟹,在咱北京城可是響當當的!我們的羊rou,錫林郭勒盟運過來的肥羊,一來,先在羊圈里養膘,養肥了才殺,那正是rou嫩的時候。切rou的師傅是專職的,一斤羊rou一百片,別家兒可都沒有這刀工。還有我們的羊腰子,宮里大阿哥指點過切法,一口咬下去,嘖嘖!” 伙計自己一臉享受的樣子,曼云從沒見過這樣的人物,忍不住笑了出來?;镉嬕槐犙?,看見眼前這位仙女一樣的大小姐捂著嘴笑,頓時臉紅了,說道:“小姐沒見過我這樣的粗人?我……我對不住了?!?/br> 曼云連忙擺手道:“沒事,我只是覺得好奇,你們家羊rou真那么好嗎?” 伙計一聽,自然理直氣壯地說道:“那何止是好??!好rou,好刀法,好湯底,能不好嗎?小姐您是來晚了,您要是入秋來,大大的螃蟹等著您,那叫一個香!” 佩東說道:“算了,不要說你那螃蟹了?!彼谢镉嬤^去,指著菜單點了幾樣。曼云見伙計也不記下來,只是盯著菜單點頭,心里很是奇怪。一會兒,伙計笑道:“得了,就這些,您二位先坐,小的去去就來?!闭f著伙計便走了。 曼云問道:“怎么他也沒有記下來就走了呢?” 佩東笑道:“你是去慣了西式的飯店,不知道北京城里的老飯莊,伙計們都有絕活呢!這個伙計能把幾個桌子點的菜都記下來,回頭說出來,一個菜也不差?!?/br> 曼云眨著眼睛,只覺得神奇,說道:“這么厲害?腦子這么好用,去讀書多好呢?” 佩東笑道:“去讀書,怕就沒有這么好的記性了?!?/br> 正說著,有伙計把銅鍋端上來,不一會兒,羊rou,各式蘸料,芫荽,酸菜,粉絲,凍豆腐便擺了一桌子。曼云看著花花綠綠一片,很是好奇??磖ou片,果然是薄得透明,可見紋理。屋里已經有些熱了,曼云便脫了大衣,只穿一件雨過天青色夾袍。佩東見水一滾,便開始涮rou。一邊涮著東西,一邊招呼曼云。 曼云食量不大,但是心情不錯,便多吃了些。蒸騰的霧氣熏得她臉頰泛紅,眉眼間的微笑更是別有一番風情。佩東見她吃得開心,不由得笑道:“怎么吃一頓涮rou,就這樣開心?” 曼云接過佩東遞過來的一碟子羊rou,笑道:“實在是沒有這么痛快吃過飯。家里總是各人開伙,哪有自己一個人涮鍋子的道理?就是出去吃,也不及現在這樣自在?!?/br> 佩東見她說得親密,心里漾開一陣柔情,只是靜靜地看著曼云,也忘了吃飯。曼云吃了幾口,才意識到佩東在看自己,不由得臉紅道:“你看,我吃了這么多?!?/br> 佩東笑道:“那有什么?冬天里多吃些東西,否則哪里扛得住這天寒地凍。你要是喜歡這樣吃飯,我還帶你去別的地方。明年秋天我們再來這里吃蒸螃蟹好不好?” 曼云一怔,聽出另一層意思,臉頰更紅了,只是低著頭,筷子放在一邊,也不吃了。 佩東連忙問道:“怎么了?你不愿意?” 曼云抬起頭時,只是微笑,也不說話。佩東知道她不好意思,便也沒有追問,見羊rou已經不多,說道:“還要不要再來一些?” 曼云連忙搖頭,說道:“我是吃飽了,不要浪費,切得這么精細,我實在是不敢作孽?!?/br> 佩東笑了笑,下了幾片白菜,說道:“這兩年才興的,吃完rou涮兩片白菜,解膩?!?/br> 曼云有些不好意思,說道:“你都沒吃什么……” 佩東笑道:“怎么沒有吃呢?你也忒小心了,為女士服務,不是應該的么?” 曼云見他說得認真,只覺得自己眼力不錯,他是這樣一個和氣有擔當的人,也沒有一點唯我獨尊瞧不起女性的毛病。曼云相信他的決心和自己是一樣的,他的家庭,卻不會像自己一樣有那么大的壓力。她只要他一句話,為了這句話,她做好了一切準備。 曼云和佩東吃罷飯出來,只覺得神清氣爽,外面天已經有些黑,佩東帶曼云走了一程。路上,佩東說道:“高興了么?” 曼云想著剛才的美味,不由得笑著點頭:“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