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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神的告誡都言猶在耳,因他是下一任主神和天道選定的繼承者, 沒人會去過多的苛責于他。 顧徵心底里清楚, 這是天道意志對他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他仍然要好好的完成任務。 他說不清楚自己心里現在到底在思慮些什么有的沒的。 不該動情, 不該生了妄念, 否則會像謝煜一樣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少年眸色深沉的望著面前的傳信玉簡,而后深深地低了頭。 他怎么滿腦子都是她呢……她笑起來的模樣, 靠近他的模樣,想努力告訴他喜歡為何物的模樣, 告訴他,他并不是孤身一人, 這蒼茫天地間還有她在意他時的樣子。 大抵是真的瘋了。 可是這種瘋狂他并不抵觸, 這就是凡人話本里講過的心動嗎? 他不曉得, 也從未感受過心動為何物。 說起來喜歡二字的時候,他只覺得迷惑,空洞, 可想起她的時候,心頭會莫名多了幾分暖意。 他從前也覺得情之一字最是害人不過,主神說喜歡一個人會讓人有軟肋,變得畏首畏尾,而他如今也嘗到這樣的苦楚了。 少年本想靜下心去寫字,末了桌上的宣紙卻被他揉作一團,直直地拋了出去,滿桌的書伴隨著劇烈的聲響傾倒在地。 他真是瘋了,才會連執筆時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要描摹卿卿的眉眼。 顧徵把自己折磨的幾欲發狂。 原來人世間的愛欲,竟然是如此奇妙的一種東西,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他的大道。 因為她或許會毀了。 可是他卻并沒有那么后悔。 “我……” 少年自言自語,囈語著卻又停了下來,摸了摸胸口。 溫熱的跳動著的心臟,又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動。 已經在錯誤的路上開始走下去了,到底要怎么樣才能懸崖勒馬? —— “你說,張大人他上奏謝煜會謀反?” 卿卿愣了愣,接著道:“那你準備怎么辦呢?樂安?!?/br> “我昨日去父皇那里侍疾,從奏折中看到了那張朱筆御批,想必他已然看過了?!?/br> 樂安說這句話的時候頗有些憂心忡忡,她道:“我不信先生會謀反,昔日里他傳授我經綸治世之道,我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br> 卿卿頓了頓,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系統在一旁嘰嘰喳喳的在她腦中說個不停,她沉浸在思考中,也沒理會。 “卿卿。說真的,我覺得這事和顧徵脫不了關系,畢竟現在不使勁推一把謝煜,要等到猴年馬月他才能肩負起紫薇星的帝運???” 少女低垂著頭,垂下來的發梢擋住了她的眼睛,她輕聲道:“你要去當面問他嗎?” 樂安在感情這件事上同她一般執著和執拗,卿卿是了解的。 “張大人和先生是政敵,同他一向不睦,父皇懷疑的種子一旦產生,那對于謝煜而言就……父皇是我的父親,可謝煜也是我的夫君?!?/br> 她沒有直接回答卿卿的問題,但卿卿卻能從她的這番話里得知她的想法。 那位張大人的所作所為卿卿也是清楚的,平日里強搶百姓土地,收刮民脂民膏,著實算不上什么好官。 謝煜有沒有謀反不重要,重要的是楚帝相信他會謀反就夠了。 從一開始,或許顧徵打著的就是這樣的心思,不逼這位首輔大人一次,他恐怕還會游移不定。 這倒是符合他的手筆和一貫的作風,只是卿卿想不明白,為何顧徵這一次沒有簡單粗暴的直接去除謝煜有關喜歡樂安的相關,而是愿意這樣步步為營的誘人深陷。 她有些想不明白了,但這些事情如果深思下去,好像又回到了她認為對方會喜歡自己才會這么做的思維漩渦中。 “樂安,你有沒有想過?” 思索了半晌,卿卿極為艱難的吐出一句:“若是真的有一天——” 她到底在說些什么???卿卿把話吞了回去,她明明是想問若是真的有一天謝煜謀反,樂安不得不面對這樣的情形該怎么樣? 可是看到面前人的模樣,她又說不出口了。 那樣赤誠的喜歡,那樣明艷動人的女孩子,她覺得這種話說出口都是困難不已。 “我知道我父皇并不能夠說是一個合格的君王,大廈將傾誰都無法拯救,只是……” 只是后面的話樂安沒有繼續說,但卿卿卻明白她的未盡之意。 這些年來樂安也并非是什么都沒做,這個小姑娘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努力的接濟百姓,可她卻無法左右楚帝,或者說,無法與命數作對,那是天道早就為所有人定好的結局。 樂安風塵仆仆的趕回去找謝煜的時候,卿卿還覺得有些恍惚。 秋日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她走在人間的道路上不知道自己心里現在到底是什么感覺。 凡人的壽數不過短短幾十載,人人都想窺破天機,求得心中所愿,但事實上,天道從不順遂人意。 卿卿忽然有些難過,這種難過像雜草一樣蔓延了她的心房。 人間的風月和事物于神而言只不過是過眼云煙,這些東西再美好也不過是鏡花水月。一片火紅的楓葉從她頭上落了下來,少女愣愣地抬頭看去,見到屋頂上的少年一身清冷,與日光的暖極不匹配。 “瑾瑜?你怎么在上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