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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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后,季瀚眨了眨眼,感覺面前的季琛似乎變成了兩個,還在晃來晃去。 旁邊的春桃迅速上前倒酒,又給季瀚的杯子里填滿了,含情脈脈看著季瀚。 白琦在旁邊不聲不響,只是默默更換了曲子,只覺得世人的眼光頗為荒謬。 他默默數了下,二皇子為太子送上了蜜蜂無數,太子為二皇子準備了家具一屋、餐具數套、美食若干 世人夸太子賢德穩重,認為二皇子平庸呆板。 他低頭,掩住眼中的譏笑。 如果二皇子算平庸?那太子又算什么? 傻子吧。 半個時辰后,被白琦暗自腹誹了許久的太子季瀚,終于朦朧意識到。 他所有的計劃,都卡在了第一步。 這都第三壇了,為什么季琛一直喊頭暈,卻還沒有倒下去??! 季琛再不倒,他就要倒了! * 作者有話要說: 引用備注: [1]秾纖得衷,修短合度。曹植《洛神賦》 [2]猶抱琵琶半遮面。白居易《琵琶行》 另,飲酒傷身,切勿模仿。 第3章 刺激 世間的璀璨光明 季琛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不再挑戰季瀚的底線,輕飄飄趴在了桌上,裝作睡了過去。 來,來人,快把二皇子扶回屋。季瀚大著舌頭道。 一旁的宮女金雀不輕不重推了白琦一把。 白琦的手扣著琵琶,曲音停了下來。 他的心里升起層層涼意。 他一個教坊司的侍人,只想著勉強茍活下來,不想攀附什么富貴。 前些日子,太子叫他唱曲,他以嗓音不適拒了,今日又被太子叫來彈曲,還要扶著二皇子進屋。 這分明就是一個局。 扶人進去后,會發生什么呢? 他早知道這次來沒有好事,但他也不能拒絕。 一個教坊司的侍人,如何能拒絕高高在上的太子?他身邊消失的侍人可不少。 這一刻,他心中對權力的欲望瘋漲。 白琦想著要不干脆點,直接把琵琶砸在這位金貴的太子殿下臉上,就算是死,也得給太子留下點什么。 他只覺得這個世界都是黑暗的,他踽踽前行,卻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光亮,也不知道自己的堅持到底有沒有用處。 宮女金雀催促道,還不快點。 想起了自己的過去,自己背負的期待,白琦放下了手中的琵琶,心中不停告訴自己,只要活著,就好了。 宮女金雀和白琦一左一右攙扶著季琛,扶著他進了里屋,關上了門。 季瀚見人都進去了,總算是放下了心。 金雀是他的心腹,自然知道后面該怎么做。 但他大概怎么也猜不到,他放心的心腹,在進了里屋的第一時間,就被季琛壓住了手臂,一掌劈到了后腦勺。 金雀驚恐看著他,頓時想要尖叫。 季?。?/br> 所以電視劇都是假的,根本不可能一掌將人劈暈? 白琦迅速拿起架子上一塊布頭堵住了金雀的嘴,和季琛對視一眼。 兩人分明不曾溝通過,卻分外有默契。 他隨手在柜子里抽出幾件舊衣服,迅速幫著季琛將人綁住胳膊,又將腿上也打了結。 在金雀驚恐甚至恐慌的眼神中,季琛比劃了下她的脖子,示意她保持安靜,不然 金雀點了點頭,不敢再動彈。 白琦將目光轉向季琛。 季琛指了指床底。 白琦了悟,兩個人齊心合力,將金雀扔進了床底。 解決了這個宮女,白琦目光灼灼看向季琛,拉起季琛的手,在他的手掌上寫上了些許筆畫,似乎有許多話要說。 外面還有很多人,他們不能鬧出太大的動靜,所以不能開口,以防被人偷聽。 季琛猛地握住他的手,不許他的手指亂動。 這么畫來畫去,手心有些癢。 心口一跳,白琦忽然間覺得,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二皇子更加充滿光亮的人了。 他終于露出了這些年來唯一一抹真心的笑意。 里屋終于平靜下來,堂屋里卻開始熱鬧了。 喝了這么多酒,季瀚打了個酒嗝,頭還有些暈。 春桃早就把自己的主子忘記得一干二凈,如今不知道從哪找到一碗醒酒湯,嬌聲遞給季瀚。 喝完醒酒湯,季瀚感覺自己肚子漲得不行,有必要去如廁。 但問題來了,這里他不熟悉,他的宮女太監們也不熟悉。 但春桃熟悉??! 她一直生活在冷宮里,把這里的環境都摸透了,自然知道該往哪里走。 若太子不棄,奴愿為太子引路。春桃的臉上有些泛紅,迫不及待站了出來。 季瀚嫌棄的很。 不過季琛只有這一個宮女,他自己也感覺要盡快去如廁,不能再等下去。 找不到替代的,就將就湊活吧,季瀚起身,走吧。 冷宮并不大,如廁的位置離季琛的屋子也不遠,只是地方有些偏僻,在靠南的一個角落里。 旁邊大樹成蔭, 按照流程,季瀚在如廁前,會將外衫脫下,交由太監熏香。 等到如廁的時候,季瀚剛走進去,就看見一條綢帶躺在旁邊。 雖說有些頭暈,但季瀚敢發誓,他看見這個綢帶盤旋了一下,然后半個綢帶立了起來。 ?。?! 先是一聲尖叫,季瀚穿著里衣就這么跑了出來,大呼有蛇。 春桃也受到了驚嚇,下意識抱住了身側的季瀚,死死不肯放手。 陛下,我聽瀚兒說他來看一看弟弟,皇后抓緊時間,給自己的兒子增加印象分。 老皇帝蠟黃的臉上多了點欣慰,他這些天成熟了不少,也有心了。 陛下難得身體好轉一些,不如出門走走,一起去看看他們?皇后試探著道。 好。老皇帝無有不應。 一路上,老皇帝和皇后有說有笑,只是在來了冷宮后,他先是看見自個兒子大呼小叫、還和一個宮女抱在一起,又看見了一群太監宮女驚慌尖叫,一片混亂。 至于這個宮女,則是老皇帝親自分給自己二兒子的宮女,他還有點印象。 所以自己的太子,來冷宮一次,還和弟弟的宮女攪和到了一起,大白天就摟摟抱抱。 孽障!老皇帝捂著心口,險些沒當場倒下去。 皇后的笑臉瞬間黑了,瀚兒,是不是這個宮女勾引你? 你們給我分開!老皇帝感覺自己真的老了,受不了這么大的刺激。 如今心口一跳一跳,感覺快要炸裂開。 季瀚毫不猶豫,一把將春桃推開,任由春桃摔在地上。 春桃哀哀叫了一聲,殿下 季瀚只當作沒聽見,不搭理她。 母后,見皇后來給自己撐腰了,季瀚大感委屈,我來看望二弟,結果先是撞見了蜜蜂,又摔了一跤,如今還險些踩中了蛇。 回想自己這半天的遭遇,真是越想越心酸。季瀚格外激動,他不就是想來算計一把嗎?為什么就一路出事。 莫非人真的不能做太多壞事?九天神佛都盯著普世眾人?季瀚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旁邊的太監宮女不用多吩咐,膽大的已經去處理那條蛇,務必要讓它消失在主子們的眼中。 至于春桃,則被一個嬤嬤壓著,跪在石磚上。 一條蛇你就怕成這樣?老皇帝感慨一聲,恨鐵不成鋼。 想他年輕的時候 季瀚不服氣,非要嚷嚷著太監把捉住的蛇呈上來,讓父皇母后瞧瞧,自己沒有說謊。 要不是毒蛇太過恐怖,他被嚇懵了,能直接往院子里跑? 太監無法,只能遠遠拿著,給皇帝和皇后瞧上一眼。 老皇帝原本捂著心口的手準備落下,如今又搭上來了。 這逆子??! 是不是非要嚇他一次! 老皇帝感慨不已,想他年輕的時候,也沒撞見過蛇 算了,怕就怕吧,反正有宮人處理。 皇后往后退了一步,嚇得花容失色。見那蛇沒有蹦過來咬人,她才勉強放下心,對著太監道,還不快拿走,留著作甚。 你給我先把衣服穿好,老皇帝咬牙切齒,這輩子他都沒見過這么丟人的事情。 皇后氣的手抖,不甘道,都是季琛那小子命格不好,連帶著 夠了!老皇帝怒喝一聲,難道季琛他還能未卜先知,知道瀚兒要過來看他?那些蜜蜂或是蛇,季琛也指揮不動。 如果季琛在這里,且愿意答疑解惑的話,肯定會告訴他們,他確實不能指揮蜜蜂和蛇,但由于劇情,他可以將它們安置在季瀚的必經之路上,等待著二者的親密|接觸。 據說憤怒會激起一個人的生氣,季琛聽著這動靜,覺得這句話還挺對,畢竟老皇帝的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 屋子里,白琦看著季琛,手指還被季琛攥在手心里,他只能壓低聲音,湊到季琛耳邊說:皇帝已經老了。 上一次演奏時,他隔著簾子望了一眼,只覺老皇帝臉色發黃,似乎精力不足,連宴會的表演都不得不中途結束。 說完這四個字,他怕屋子不夠隔音,不敢再多說一句。 季琛已經聽明白了。 上一次來冷宮,還是兩年前的事情,如果不是這次皇后想要抓他的把柄,攛掇皇帝過來,怕是皇帝也未必多么記得這個二兒子。 可是,皇帝老了。 曾經視若珍寶的太子,漸漸看不順眼;曾經不搭理的二兒子,也順勢問候兩句。 他更希望兒子們關懷自己,手足和睦,而不是趁著這個時間尋歡作樂。 于是,就有了今天這一出。 只要季琛做出了什么出格的舉動,他就徹底被扔出皇宮,而太子沒有了競爭對手,那自然肆無忌憚。 另一邊,一個太監也去敲了季琛里屋的門,只見一個青衣侍人正在伺候二皇子穿衣,給他蓋被子,二皇子季琛已經熟睡。 白琦回道,二皇子喝多了,如今還未醒,公公可是要? 太監樂呵呵一笑,絕口不提季瀚遇蛇的事情,只是道皇帝和皇后來看望二皇子,既然二皇子正在休息,那就算了吧。 開玩笑,外面折騰成那樣,皇帝皇后哪還有精力去看這個二皇子。 太監就要出去,臨出門前,白琦將一個木盒遞了過去,這是二皇子身邊的婢女所制,說是要代主獻禮于皇后。 太監接過。 等人走了,季琛睜開眼睛,懶洋洋看著白琦。 白琦走近了一步。 季琛用眼神示意他再走近一些。 白琦略有些茫然,他素來不愿和這些身份貴重的人過多接觸,畢竟一句不慎,便后果嚴峻。 但二皇子不一樣。 既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觸,又有和他默契分明的喜悅。 于是他依照心意走了過去。 季琛用胳膊肘抵住靠墻的一塊石磚,取出了暗格里的一個小瓷盒,放到了白琦的手里。 上好的傷藥,也是季琛難得保存下來的東西。 白琦垂眸,彈了整整一個時辰的琵琶,他的手指指尖略有些紅腫,指甲處隱隱滲血,他本以為無人在意。 如果在教坊司里,這點算什么?他屋子的隔壁那一位,得罪了太子,整整彈了六個時辰的琵琶,如此作弄了半個月,然后手就這么廢了。 大概也只有季琛才會注意到,這些侍人也需要休息。 里屋溫情脈脈,外面便是狂風驟雨。 太監想要賣個好,迅速將木盒呈上。老皇帝感覺精力不佳,沒時間接見這個兒子,于是用眼神催促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隨口道,既然不錯,那就給我 一旁的宮女小心從季琛手中接過木盒,然后右手一滑動封口,將木盒打開。 只見木盒里裝著一條抹額,女性款式,黑帶銀環,針腳也算細密。 就是粗略看上去,和剛剛那條蛇,有幾分相似。 季琛自問,這可是他在最短時間內從衣柜里翻出來的最像的。 畢竟春桃以前就想要調換到太子的東宮或者皇后的坤寧宮去,自然拿了不少布頭,做了許多香囊扇套和女式抹額,就是打算等時機合適的時候送上去。 如今的時機,可不就恰到好處。 宮女一慌,險些松手,把盒子都給甩出去。 皇后忍著沒變臉,將剩下的話又吞了回去,顫抖著揮手,讓宮女迅速把盒子關上。 老皇帝深吸一口氣,決定立刻派人去太醫院叫院正來給自己扎幾針。 他今天受到了太多的刺激。 皇帝皇后一大批人烏泱泱來,然后攜帶著穿好衣服的太子季瀚、據說針線功夫不錯的宮女春桃、季琛貼心送出的抹額等物品,飛快離去。 當天,太醫院的太醫們格外忙碌,不過他們開的最多的方子,就是安神方。 除此之外,老皇帝還委婉地詢問了院正,有沒有補腦的方子,最好給太子也開點。 冷宮里,人們來了又去,皇帝到底沒有處罰自己心疼的太子,但因為太子和宮女春桃抱到了一起,為了給太子描補,皇帝額外送了季琛兩個宮女,外帶一批擺設物件。 想一想劇情里,末帝被打個半死趕出皇宮的下場,季琛的笑容越發溫和。 白琦謙和有禮送走了太監,就看見季琛似乎算日子。 算那狗皇帝還有幾天入土。 剛得出具體的時間,白琦就來找季琛拜謝。 你要走?季琛一手撐著下巴,皇帝現在難得有兩分愧疚,我可以把你要過來。 兩個人之間配和還算默契,白琦也是個聰明人,季琛初到異世,想著要不交幾個朋友,避免以后生活無趣。 白琦盯著地面,默不吭聲。 其實,在這里的一段時間,是他最放松的時候。 畢竟二皇子智慧過人,行事有度,也不愛拿人取樂。 可問題在于,他的身份。 今日二皇子破了局,縱然不是一心為救他,可也實打實幫他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