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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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臻終于露出幾分動容:你真是這樣想的? 夏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光明教皇更虛偽的笑容:結束末世,讓更多的人活下來,這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秋臻信了,畢竟朝墨不論是上輩子建立逐光城,還是這輩子為了田明市避難所自甘淪為俘虜,其實都能看出朝墨是有為了他人自我犧牲的傾向的。 這喚起了秋臻心里為數不多的心軟。 末世前,秋臻作為醫學院的博士生,也做過人體解刨,也曾對那些甘愿為醫學進步獻出身體的大體老師,心懷敬意。 只不過在末世后,一切都變了模樣,在生死面前,有的人無私無畏,犧牲自己,有的人自私自利,努力生存,還有些人,卻暴露出令人難以想象的惡面。 那是秋臻和前輩們在手術臺上搶救了三天兩夜的一個病人。他們努力把命懸一線的他從死神手里搶救回來,但這個人卻因為醫院收取的高額醫療費用,和自己身上的后遺癥而心懷不滿。 康復的病人在末世開始的時候他是第一批覺醒異能的,而且是強大的火元素異能,而他覺醒異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異能殺死了秋臻的所有同事。 秋臻是最后一個,如果不是被博士的手下救了,她大概也會和其他人一樣,死在那天的大火里。 秋臻摸了摸手背上留下的傷疤,那疤痕一直從手背延伸到脖頸,覆蓋了她整條左手和大半后背。博士這里有很多可以祛疤的藥劑,但秋臻卻執意把這塊丑陋的疤留著,它提醒秋臻,人性可以丑惡到何種地步。 那以后,秋臻的心里,就沒有了為醫者的仁慈,她做得一切,只是為了能讓博士滿意。她可以在博士的命令下,毫不猶豫地用活人做實驗,一遍遍刨開他們的身體,取走需要的組織或內臟,面對他們的哭嚎和慘叫,并不會覺得任何不適。 犧牲是必要的,我們做得一切,都是為了人類的未來。 博士這樣告訴秋臻,所以她也堅定不移地這樣認為著。 而夏希剛剛說的話,恰恰讓她找到了幾分共鳴。 給你三分鐘,我會讓盛柏看著你。秋臻終于做出了讓步。但最重要的原因倒不是因為心軟,而是她現在解不開朝墨的毒,怕逼急了朝墨像前世那樣,再死一次。 車停了,夏希眼睛依然被布條蒙著,腰上也拴著鎖,被人領著,從車上帶了下來。 車怎么停了?盛柏從后面的車上跳下,臉上寫滿煩躁:在這荒山野嶺的,你專門給我找事兒呢? 他要上廁所,你帶他去邊上解決,速去速回。秋臻敷衍地解釋。 盛柏聲音立時高了一個八度:不是,他要上廁所你就讓他下來,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說話了?朝墨這一路都安安靜靜的,跑到這種地方突然要上廁所?這里面風險多大,我不信你連著都看不出來! 那又怎么樣?秋臻自然不能忍受盛柏一個沒腦子的屠夫對著自己大呼小叫,當即吼了回去:解毒劑和細胞活化劑都對他沒用,我難道看著他活活把自己折騰死? 藥劑無效倒是讓盛柏有些意外,他吵不過秋臻,只能把火泄在夏希身上,動作粗暴地扯了扯夏希身上捆著的鏈子:行吧,動作快點,你最好別想搞什么小動作,我會一直盯著你。 夏希往公路邊走了走,腳下是干燥的枯枝,和干燥的土壤,不遠處,就能感覺到不少散落的尸骨。夏希在一處樹邊停下了腳步,伸手去拽褲子上的拉鏈:就這里吧。 但他并沒有真的把拉鏈扯下來,而是在一瞬間用異能激活了附近所有尸骨。 尸骨從地底翻涌而上,帶起地面距離的震動,感覺起來,像是地震一樣。一大片沙土揚起,擋住了盛柏的視線。盛柏心里一緊,立刻去扯手里的鎖鏈。 就在盛柏視線被遮擋的一瞬,夏希腰間的骨頭像是斷裂般上下分離,皮rou也不見了蹤影,海蛞蝓皮脫離在一邊,被夏希伸出骨手,一把抓住。 地面忽然下陷,露出一個洞來,夏希倏地落入其中,捆在腰間的鐵鏈落在地上,發出丁零當啷的響聲。 盛柏抬頭時,眼前已空無一人。 漆黑的地底,夏希把手伸進銀色的肋骨里,取出第二張海蛞蝓皮套在身上,這海蛞蝓皮變成了骨頭的模樣,森白,干枯,破碎。有些地方還墜著紅黑色的血污和黑綠色的腐rou。 昨日下船時,夏希身上除了穿著的那身海蛞蝓皮,其實帶了不少裝備,不過他也知道被抓后必然會面臨搜身,所以這些東西都被他藏在身體里,原本應該是內臟的地方。 和這泥土里的其他枯骨,看上去并無分別。接著夏希被骨頭拉扯著,沿著這些骨頭游走的路線,轉移了位置,混入一處尸骨坑中,在成百上千具骨頭里,躺成七零八落的形狀。 而終于恢復視野的盛柏也回過神來:朝墨逃了,立即封鎖附近一公里的范圍,他走不遠,應該是躲起來了! 人逃了?秋臻有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那人在車上同她說了那么多,可結果全都是哄騙她的么?他說什么如果博士能結束末世,自己犧牲也無所謂,也不過是讓自己心軟的托詞而已? 好,很好!秋臻的因為憤怒五官有些扭曲,聲音也尖銳起來:都是些死有余辜的騙子。 剛剛地底的骷髏有異動,來救人的應該是那個能控制骷髏的黑鴉。盛柏不理會秋臻的憤怒,兀自分析著,比起發泄情緒,他現在更在意的是怎么處理眼下的情況。 朝墨被救,是意外卻也是機會。黑鴉原本也是這次任務的目標,若是能趁這個機會一并捉住,那么朝墨逃跑的壞事,就會變成一箭雙雕的好事。 這里是亂葬崗,尸骨多得數不清,黑鴉特意挑了這片地方下手,應該就是為了借助這些骷髏的力量。所有人聽令,立刻封鎖周邊,拉能量屏障,范圍內異能禁用。另外,通知下去,再調三百異能者過來,挖地三尺也把這兩個人給我找出來。 是!盛柏的的車里帶了幾十個手下,這會兒立刻返回車上,拿了封鎖異能用的石柱,拉開一公里的距離,分十二個方位插|入泥土中。 隨著石柱入土,附近的異能瞬間清空。躁動的尸骨也立刻歸于平靜。 秋臻在盛柏的一道道命令里也漸漸冷靜下來,反身去車上拿了個機器,又從夏希躺過的擔架床上擠了滴血滴在儀器上,交給盛柏:用這個找人,他現在八成在地底什么位置藏著。這是博士改良過的生命探測儀器,感知半徑20米,現在用血液錄入了他的數據,只要他身上還有任何呼吸,心跳,異能波動,這個儀器,就能帶我們找到他。 好。盛柏接過儀器,在夏希失蹤的地方附近,一點點尋找起來。 而在他百米外的尸骨堆坑里,一副尸骨小心翼翼地抬頭朝坑外看了看,見一個盛柏的手下朝這邊靠近,立刻故意弄出些聲響來。 這尸坑是個視野盲區,只有走近了才能看見里面的情況,那手下果然轉身朝這邊走近幾步。但他仔細看了看地上的尸骨坑,除了骨頭,并沒看見任何人。 手下的腳毫不在意地踩上一個骷髏的手骨,嘴里嘟噥著:聽錯了嗎? 忽然,被踩中的手骨向上一翻,扯住了他的腳踝,那人重心不穩,立刻朝前倒去。他原本是個身體強化型的異能者,并不會因為這點小動作摔跤,可此刻沒有了異能能量的支持,身體力量,協調性,反應速度都下降一大截,便只能眼睜睜地朝前摔去, 這倒也不要緊,他們身上穿的是最前進的防護服,防護能力比末世前最先進的防|彈衣還厲害??墒窒聸]想到,他剛摔到,便有一只手骨按住他的脖子,把一只針劑打入他的身體,接著他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夏希捏了捏自己被踩到的手骨,把用完海蛞蝓的神經毒素針劑收回體內。把人放倒后,他從身體里掏出第三套海蛞蝓皮套在身上,變成剛剛那名手下的樣子,然后扒了對方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而那個人的身體,則被夏希沿著自己剛剛爬出來的洞,塞入地下。 夏希一路避開其他人,朝封鎖的邊緣走去。 此時來增援的人還沒來,林子里就只有盛柏帶來的幾十個人,要搜索一平方公里的路面,著實勉強得很,所以搜索的人,大都還集中在夏希消失的地方附近。 他們拿著生命探測器仔仔細細地來回摸索著,可直到盛柏找的增援隊伍到來,探測器始終沒有任何回應。 被尋找的當事人夏希此刻已經脫離了封鎖的范圍,從身體里拿著電子地圖,避開大路,朝著主城的方向跑去。 第74章 兩小時后, 盛柏從地底挖出了自家赤身**的手下。手下還有呼吸,只是因為中毒而陷入了深度昏迷。 他們已經走了。盛柏看到手下后,猜測夏希應當是穿了手下的衣服,趁著四周沒人注意時混了出去。 不盛柏有點想不通, 夏希身上的毒是哪里來的。畢竟之前, 他們已經進行了嚴密的搜身。 秋臻已經在和博士那邊通訊, 說任務出了岔子,博士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 并沒有責怪秋臻任務失敗,只是問了她人逃脫的詳細經過。 又說他們應該逃不了, 找人的事情還是交給盛柏。 盛柏領了命令,眼里帶出些被愚弄后兇狠:通知下去, 封鎖城門,只許進, 不許出,全城通緝, 我不信他們能一直在地底躲著, 他們總得有個地方吃飯。 是。 十三公里外, 在距離遠征軍基地不遠的地方, 有一片破舊的老城區, 這里仍保留著末世前的模樣, 有些地方還殘留著戰斗過的痕跡, 街道內住滿了人, 他們的衣著都是末世前的舊衣服,不過好歹干凈完整,比先前那些衣衫襤褸的苦力強一些,但和新城區的住戶完全無法相比。 這里的人狀態, 更接近夏希見過的末世里的生存者,他們的眼里帶著深深的戒備恐懼,但并不算絕望麻木,踩著無人清掃的路邊,擁擁擠擠地穿過狹窄的街道,各自奔波忙碌著。 此時夏希正混跡于人群中間,他還穿著那身從遠征隊身上扒來的衣服,怕街上有監控,照到他的臉,引起盛柏懷疑,夏希謹慎地戴了個防護面罩,把臉遮了起來。 夏希來這里是為了找朝墨說過的那個,隱藏在靜廷市的情報人員,弄個能夠落腳的假身份。 這里是地圖上標注出的靜廷市老區,距離遠征隊的駐地不遠,街上偶爾也能看見穿遠征軍制服的人穿街過市。夏?;煸谄渲?,一點也不顯眼。 不過遠征隊本身在老城區倒是地位很高的存在,夏希一路行過來,旁的人只敢躲著他走,路上遇見幾個拿刀斗毆的,看見他,架也不打了,扭頭就跑。 還是太招搖了。 夏希打算把衣服換掉,他拿著衣服進了旁邊的一家店面,這里像個批發市場似的,什么都有。老板是個看著挺壯實的中年人。原本他正拿著一本末世前的小說翻看著,聽見腳步聲也只是隨意地抬了抬眼:要什么 他話沒說完,視線定格在夏希的衣服上,像是身下有烙鐵一般,騰地蹦了起來,滿臉諂媚恭敬:哎呦,大人好。有什么我能幫您的? 夏希心里立刻就有了數,看來這地方,遠征隊地位很高。想想也是一邊是靜廷市的親軍,一邊是些努力生存的無異能者,差距可見一斑。 給我拿幾套干凈衣服。夏希抬了抬下巴,盛氣凌人地說。他回憶了一下街上的人的穿著,挑了一套看上去最爛大街的款式:就那種,按我的尺寸,從里到外配齊。 衣服是必須物資,雖然不如食物值錢,但一想到白賠出去幾套,那老板立刻就苦了臉色,又不敢找夏希要錢,只一邊嘆氣,一邊耷拉著眉眼,低頭給夏希找衣服。 他把衣服塞到一個大號的塑料袋中,遞給夏希,還不甘心地看了他幾眼:大人,我們這個小本買賣不容易,掙得都是糊口扥錢,你看能不能這個月稅金,適當地少,少交 眼看夏希面罩下那雙眼睛越來越兇,店主縮了縮脖子,不敢繼續說了,囁嚅道:大人慢走。 夏希滿意地拎著衣服離開了。 店主垂頭喪氣地坐到柜臺前,忽然發現桌子上多了一條巧克力。這東西是末世里的稀罕貨,價值比拿包衣服高多了,店主不可置信地把巧克力拿在手里,踉踉蹌蹌跑上街,卻那里還有剛剛夏希的身影。 夏希找了個無人的小巷子,把遠征隊的衣服一脫,收了起來,又從剛剛要來的衣服里拿了身干凈的換上。 接著在巷子里繞了一會,從另外一邊的出口離開。 舊城占地面積很大,夏希在城里又繞了一個小時,太陽曬到頭頂時,才到達地圖標記中的位置。 這地方是一家末世前的KTV,風格十分老舊,招牌上的字壞了些,只剩下幾個偏旁殘缺地掛在上面,夏希粗略估計,這店在末世前應該開了也有小二十年了。 云欠日?夏希捏著地圖再三確認,應該沒有找錯。但是招牌上的名字,實在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讀反了!一個沒好氣的聲音從夏希身后傳來。是個男人的聲音,聲線清朗,可惜因為憤怒,見得稍微有些尖刻。 日欠云?夏希從善如流地把名字反過來又讀了一遍。 是星歌會??!那聲音暴躁地大吼一聲,把夏希嚇了一跳。 夏?;剡^頭來,面前的人比那張招牌更詭異。一身大紅色的長裙,頭發長及腰部,臉上畫著夸張的濃妝,耳釘鼻釘唇釘,一個不缺,全靠那俊美的眉眼才堪堪撐住,往那一站,好做作,好不清純。就差把妖艷賤貨四個字貼在臉上。 夏希對于性別的認知有一瞬間的錯亂,他目光下移,看到對方平坦的喉結,和一馬平川的胸膛。 女裝大佬,活的。 失敬失敬。 活的女裝大佬原地翻了個白眼,不理夏希的打量,徑直走到大門前,拿了鑰匙開門。 門拉開,露出星歌會的前廳,這里看起來破破的,四周銹黃色的污漬,天花板和墻壁上有些裂痕,一些墻角和磚縫里,隱約可見一些血污的痕跡。 店門的前廳蹲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看著都聽年輕漂亮的。此時也沒個桌子,捧著碗蹲在地上,撈一鍋面條。聽見開門聲,動作整齊地轉過頭,僵了僵,一副做壞事被抓包的表情。 其中那個女孩干笑兩聲,站起身來,拿面的碗背到身后,拘謹道:老板你回來了? 夏希精神一震,跟上前去,問:你是這家店的老板嗎? 女裝大佬剛把門打開,聞言抱起手臂轉過身來,挑剔的目光從下到上打量夏希,最后定格在他那張被面罩遮蓋的臉上,語氣不善:你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