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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初低著眼睛:“哮癥不發便無妨,臣侍已沒事了。陛下有什么打算,臣侍悉聽陛下發落?!?/br> 這月余里,他一直在等她的又一次翻臉。近三載以來她總是這樣的,看他快熬不住了,就容他好好養一陣,等他養好了再折磨他。 初時他心里存著僥幸,祈盼熬過這一遭她就能解恨,可時日久了,什么祈盼都磨平了。 現下他唯一的盼望,是她接下來的安排別與衛珂有關,他終是不愿向衛珂低頭的。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怕。 虞謠無聲輕喟:“朕沒別的意思,你別多心?!?/br> 他安靜坐著,沒什么反應。 她溫聲續道:“下毒一事是和貴君蓄意栽贓你,朕心里有數了。但你們有舊怨在前,朕若追究此事,元君一案也不免再被議論,對你也不好?!?/br> 席初怔了怔,側首看過來,眼中有些許惑色。 虞謠扛住心虛,擺出一臉坦蕩,心平氣和地問:“當年到底怎么回事,你再說來聽聽?” 短短一句話,席初眼中的惑色蕩然無存。 她眼看他的神情驟然冷下去,眉梢眼底都漫開自嘲:“是臣侍嫉妒成性,見不得陛下與元君伉儷情深,所以殺之而后快?!?/br> 虞謠抿唇,心下對這樣的答案并不意外。 她在夢中已見過“她”曾經如何不容他說元君不好,現下得到這樣的答復皆是她逼出來的,自不能怪他,她只想把當年的自己拎出來打一頓。 可她又并不甘心,略作思忖,再度探問:“那朕的孩子呢?” “是一樣的緣故?!彼暽届o,“是臣侍容不下她,索性斬草除根?!?/br> 虞謠愈發地不知該怎么接話,沉默了半晌:“日后別再說這種話了?!?/br> 他倏爾慌亂,離席起身:“陛下……” 虞謠避開他的目光:“往事不必再提,日后好好過吧?!?/br> 說罷她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席初原正怔著,見狀便又要施大禮恭送,被她伸手阻?。骸懊饬??!?/br> 語畢她提步離開,那副白玉冠自是被留下了。她私心想著,接下來可讓席初清靜幾天,她不必急著日日都來擾他,但可時常著人送點好東西過來。禮物總是能討人歡心的,日子久了,他多少要輕松一些吧! 席初在她走后猶自怔忪了半晌,直至阿晉上前:“貴君?” 他猛然回神,她方才的話一遍遍在腦海里撞擊,讓他心驚,更讓他覺得詭異。 一個人的恨意或許會消逝,但不會突然而然地消逝。冬月的時候她還下過旨,要他過年時日日跪聽宮正司的訓誡,沒道理這樣突然的放過他。 眼下的所作所為,總該有個解釋。 席初自顧自想著,思緒電光火石間一晃,一種猜想令他遍體生寒。 他好似記得,她曾經懨懨地譏諷過,說他這樣心如死灰,倒讓她覺得報仇也沒什么意思。 她莫不是想……讓他重新“活”過來,心下升起希望,再一朝間令他再度從云端跌落? 席初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連呼吸也染上輕顫。 他自問已無所懼,可他真怕她再對他好一次。死灰般的心是感受不到多少苦的,他現下最刻骨銘心的痛苦仍是他們剛翻臉的那個時候,他對她的期望一點點破滅,心底的支撐被她親手消磨。 若她執意要他再嘗一遍那樣的苦…… 席初木然坐回去,心里無力地在想,她太了解他了。 可她這樣了解他,怎么就不肯信他一次呢?他心底不禁有了幾分怨氣,但也只那么一晃,就又散了。 他想起她小產后拿著鞭子沖進來質問他的事情。 她剛走近,他就嗅到她身上仍有殘存的血氣。 那是他做下的罪孽。不論他有怎樣的理由,都是他殺了她的孩子。 而且他要承認,不論是在殺死元君還是除掉那個孩子的時候,他心底都有一絲若有似無的快意。 他確是恨元君的,他恨元君更會討好她,恨元君奪走了她的心。 所以在有了動手的契機的時候他才會做得那么絕。 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已沒資格怨她了。 原就是他該贖罪。 往后兩日,虞謠沒再去見席初,但讓素冠又去送了兩次東西。一次是一道她覺得味道不錯的清蒸魚,一次是一把佩劍。 賜劍這事,是因為她的又一場夢。她在夢里看到了席初舞劍,少年白衣飄飄,背影瀟灑,小小的“她”坐下廊下看得出神,她立在“她”身后也看得癡了,直不愿意醒來。 終是醒來之后,她便讓素冠親自去挑了一把劍來給他,只是出于安全考慮,是把未開刃的劍。 ——她生怕席初誤會她的意思,拿到開刃的劍就去自盡。 第三日的時候出了些意外。 這天虞謠剛下朝回到鳳鳴殿,素冠就匆匆入了殿,稟話說:“陛下,席家姑娘席玥……不知什么緣故,在鬧事上把衛家郎君打了。事情鬧得不小,衛氏覺得委屈,進宮來找和貴君,和貴君自覺應當避嫌,讓他們來見陛下?!?/br> “……”虞謠的眉頭擰起來,“他們兩個……多大了?跟兩位貴君什么關系?” “陛下忘了?”素冠頷首,“席玥如今十五,是席貴君的親meimei;衛氏十三歲,是和貴君的弟弟,過年時陛下還見過他?!?/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