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頁
她在藥屋待了這么多日,來來往往的弟子長老與她打過招呼,沒有一個人質疑過這一點。 差點就忘了,好像是有這么一個規矩。 注重規矩,像教導主任一樣的長老—— 重綿瞬間想到了青云長老。 這位長老不是個好相處的人,一旦弟子犯錯,他從來不留情面,嚴格按照門規辦事,至少抽三鞭子以示懲戒。 這要是不解釋清楚,今日就沒好果子吃了。 重綿想了想,腦門起了薄薄一層汗,含糊其辭道:“誰說我沒病的?!?/br> 青云長老眼神狐疑。 她立即伸出手,振振有詞道:“你看?!?/br> 青云長老垂下眼,看到她白皙的手掌橫在他面前。 手指白皙,并非像小姑娘該有的細膩光滑,指腹起了繭子,略顯得粗糙。 這是劍修常見的手。 用劍頻繁,艱苦修煉后的修士,時間長了,手也不再會是從前白白嫩嫩的模樣。 與其他劍修不同的是,重綿手指偏下方,非常隱蔽的位置,長了一顆又紅又腫的凍瘡。 在春天這樣溫暖的季節,長凍瘡? 重綿緊張地觀察青云長老的表情變化,揣測不出他是個什么態度。 雖然凍瘡不是什么大毛病,但至少算個充分的理由。 誰說小病不是病了? 可他半天沒表示態度,臉色依然深沉,她絞盡腦汁思考自己還得了什么病,這時候,青云長老突然出了聲,與表情不大一樣的是,他的語氣還算緩和,透露出一絲關心。 “修煉要勤奮,但也要注意保暖?!?/br> 重綿愣了愣,抬起頭。 可能覺得誤會她,感到一絲慚愧,青云長老梗著脖子說:“受傷了,便不要寫字了?!?/br> 重綿心底那絲擔憂瞬間消失無蹤,原來長老也沒有想象中的可怕。 她抿唇笑,老實道:“我也沒辦法,劍身太冷了,跟個冰塊一樣……” 話說到一半,容吟的聲音忽然從后方傳來:“你平時握劍不戴手套?” 重綿腦子卡了殼,慢慢轉了轉腦袋。 容吟倚靠去后院的小門邊,微微蹙眉。 聽到前屋傳來的對話,他的心里一時涌上了說不清的感覺,像是心疼,其中隱含不大明顯的微詞,因為他曾反復提醒她現在修為不夠高深,練劍必須戴上手套。 她卻不愛惜自己的手。 重綿聽見他話語中的情緒,知道他是關心自己,可心里仍然浮上一絲委屈。 聲音不由自主變低:“上次決試不是下雨了嗎?戴不戴手套都是一樣的?!?/br> 他懊悔地擰了擰眉頭,沉默了許久,就在重綿抬起頭時,他垂下眼,突然往她的方向走。 青云長老見兩人有話要談,不想多打攪,主動往后院去了。 隔著藥柜,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重綿抿著唇,又低頭不看他,嗓音透露低落的情緒。 “我小時候長過凍瘡,所以受了涼復發了,不是我愿意發生的?!?/br> 容吟輕輕地說了句:“是我的不是,不該用這種語氣說話?!?/br> 聲音低沉,說完后,傾身靠前,還揉了揉她的腦袋。 過近的距離,屬于他清冷的氣息撲面而來,重綿睫毛快速顫動,呼吸放得很輕。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br> 因為他的輕言軟語,低落的情緒又開心了起來。 她一向好哄,察覺到她情緒的快速轉變,容吟心里復雜,低低地嗯了一聲。 重綿朝他笑了一下,低頭繼續練字。 借著寫字,散去緊張的情緒。 他沒說話,依然記掛她的手,半蹲下來,打開藥柜,挑揀一堆瓶瓶罐罐。 聽見瓶子碰撞的聲響,她停筆,趴到藥柜上往外看。 容吟正在尋找什么。 好奇心一下子涌出,她繞了繞路,從里面走出來,蹲到他身邊:“你再找什么?”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藥瓶上,聽到她聲音,微微側頭,平靜問:“為何不告訴我?” 重綿先是一愣:“什么?” 容吟視線往下,落到她的指間。 像是被目光燙到,重綿的手縮了縮,忍不住問:“你怎么比我自己還要關心我的手?!?/br> 他的指尖一頓,停在某個藥瓶上不動。 見他沉默,她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不就凍瘡嘛,癥狀輕,兩三天便好了?!?/br> “不行,上藥?!?/br> 容吟的聲音很淡,語氣卻格外堅決,說完后從柜子中拿出一瓶藥膏。 重綿皺眉:“但是藥膏黏糊糊的,我考慮后才不想用,涂完后做事太不方便了?!?/br> 一手的藥,鋪床,握劍,練字,打水……這些尋常事都沒法做了。 “只要半天,你沒事做,休息半天?!彼弥幐?,看向她的手指,“要我幫你嗎?” 他朝她伸出手。 重綿只好將藥瓶拿了過來:“不用了,我自己能行?!?/br> 在他如實質的目光下,她乖乖給手指涂藥,藥膏涼涼的,很舒服。 從瓶子里飄出一股極淡的香氣,像是桂花的香味,甜絲絲的,她的鼻翼翕動,聞了聞,沒有聞到之前擔心的苦澀味,唇角不由得往上揚了揚。 容吟注視她的動作,重綿感受到他的視線,抬起眼看他,突然說:“還好我身上帶了點傷?!?/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