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頁
重綿知道自己失控了,努力打起精神,耳邊聽到他的呼吸聲,過了一會兒,又聽到他緩聲道:“都過去了?!?/br> 下一句,補充:“沒事的?!?/br> 他越表現得沒事,她的心情反而更差了,惡狠狠道:“他們都是壞蛋!” 他為她這孩子氣的話笑了,應聲道:“嗯,是壞蛋?!?/br> 她又罵了好幾聲,像在發泄,他靜靜看著她,沒有阻止。 像是想到什么,她抿緊了唇問:“為什么不聯系我?” 突然的問話,令他稍微一怔,轉眼明白她在問什么。 他輕聲道:“若我活著,你便要擔驚受怕許久。若我死了,你聽見我的聲音,到我死去,無能為力的感覺也是另一種打擊?!?/br> 這時候他還在為別人考慮。 重綿淚掉得更洶涌了。 她搖頭,說:“但你知道嗎?凡間有很多人死去,他們的親朋好友最難受的是,沒有見到最后一面,聽見他的道別?!?/br> 容吟靜靜聽她說,輕輕地嗯了一聲。 重綿說:“不要這樣,以后……” 似乎覺得不吉利,她連忙呸了一聲:“沒有以后!” 容吟笑出聲。 重綿因為哭的太用力,連連打了幾個哭嗝。 她捂住嘴巴,濕潤的眼睛看了他好一會,目光緩緩往下,盯著他的手半晌:“還疼嗎?” 容吟唇角浮出一個笑:“不疼了?!?/br> 重綿狠狠地把臉埋在他寬大的袖子間,模糊的聲音從里面傳來:“騙子?!?/br> 上次為她彈安眠曲,不就疼了一次。 他嗓音帶笑:“何曾騙過你?!?/br> 重綿好久不開口,哭到將他袖口浸滿了淚水才停下。 她抬起頭,看他一臉無奈地晃了晃沉甸甸的袖口,道:“今日我終于體會到,姑娘家掉眼淚的厲害之處了?!?/br> 她吸了吸鼻子,終于平靜下來:“厲害什么?” 他笑了笑,良久,也不吭聲。 容吟因靈力潰散時間太長,掉了一個大境界,從悟道期跌回煉虛期,又因手臂受傷,只好關閉藥屋休息。 這段時間,重綿躺在他的臥房,連續躺了好幾日。 他一提讓她回自己屋子休養,她便像是受到折磨般,找了無數個借口,頭疼眼花看不清路,腳酸胳膊疼爬不起床,容吟一靠近打算為她把脈,她便動作飛快地鉆進被褥,只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眼睛。 這床賴的,非得十天半個月好不了。 容吟剛開始還信了,后來才明白她是不愿去自己屋子。 他畢竟是個男子,對姑娘家的心理一向琢磨不透,擔心她心里存在一些陰影,挑了個清晨的好日子,坐在床邊,直接問她原因。 她理由充分道:“我喜歡你的床?!?/br> 容吟笑:“這算什么理由?!?/br> 他心道,不如前幾個更讓人信服。 可這回,重綿說的是心里話,她喜歡他被褥的味道,像是小時候mama在陽光下曬好的被子,淡淡的清香,溫暖的安全感。 當然還有一個最不能說的秘密,想離他近一點。 重綿半倚在床前。 他起身,打開窗子,收起遮陽的竹簾,燦爛的晨光飛灑下來,照射到她露出的胳膊上。 她捻了捻手指,如同握住了一縷陽光,說道:“外面天氣真好啊?!?/br> 然后,自答自問地又說了句:“兩天前我哭了,都怪那時候陰雨綿綿,害得我心里也跟著陰郁了?!?/br> 容吟回眸,逆光看不清表情,他往前幾步,頎長的影子籠罩著她。 “為何突然提起那天?” 重綿的話題轉的太過生硬,他露出一絲不解。 她突然坐起身,盡管發絲微翹,凌亂如麻,可她神情非常正經,用一種近乎于解釋的態度說:“因為天氣等等各種原因,我才會哭的,平時我都很堅強?!?/br> 容吟洗耳恭聽:“比如說,還有什么原因?” 他唇角帶笑,目光落在她的臉上,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呢? 重綿說不清,好像是看小孩子胡鬧的縱容,還有不管她說什么他都不會信的意味。他有自己的判斷,因為她前兩天的借口,已經對她喪失了任何的信任。 這問話,更像是要看她能編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理由。 重綿郁卒了,再美妙的好天氣都無法掃清心中的煩躁,她不喜歡他這樣看待她,無法理解他待她好,總是把她當小孩子。 明明他對別人,那些才剛入門的小師弟小師妹,都不是這樣。 容吟繼續追問:“嗯?為什么哭?” 出于一種叛逆心理,她認真地說出了真心話:“因為我把你當成重要的人呀!” 容吟微微一怔,剛要發自內心地笑起來。 下一句,她道:“就像我的師父,我的長輩!” 你把我當小孩,我當你師父,無比合理。 還能掩蓋一下內心不可告人的秘密。 重綿覺得這兩句話堪稱完美對答,他說不定一高興,就不會再催她回自己屋子了。 卻見他的笑容一頓,卡在了不上不下的弧度。 重綿:“?” 持續了很久,他偏過頭,不咸不淡地說了句:“等會收拾一下,你該回去了?!?/br> 重綿:“?” 怎么和想的不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