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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她終于產生了點不安,不管什么時候,不管有多忙,容吟總會和她說一聲,約一個更方便的時間。 可現在,對面沒了任何動靜。 就好像,他出了什么事,再也接收不到她的聯絡。 不安的感覺浮上心頭,她盯著符紙,嘴唇抿得發緊。 她安慰自己,現代尚且有打不通電話的時刻,何況修真界一張復雜的符紙。 可能符紙出了點問題。 又可能他太忙了。 容吟寄送凡間物品的那段時間,常將凡間發生的一些事告訴她。 譬如小城鎮的道路泥濘,他匆匆趕路,不小心染臟了褲腿,用除塵術擦洗,凡人撞見這幅畫面,誤以為他是妖怪,鬧了一出大烏龍。又如,夜晚他躺在屋頂上,難得閑下心欣賞一次月色,與她分享聊天的半途中,被一個哭天嚎地的小孩喊去救他的父母。 當時他用一種無奈的語氣道出,摻雜幾聲低沉笑意。 盡管這些事情微小,但可以從這些小事中,窺見他忙碌無暇的一天。 重綿給自己打了心理安定劑,他一定沒空,才會無法回話。 她不再多想,收拾好屋子,如往常般睡下。 時間飛快,眨眼間到了后日,于妙音的推測成真。 重綿果然突破了。 據修真界的法則,只要是煉虛期之前的突破,雷劫從不會降生。 天道仁慈,為了修士們的源源不息,即便壓榨,也不壓榨新出的菜苗。 下午,她就這么順其自然,正式成為一名修士。 煉氣期和凡人的區別,重綿感受到了其中迥然不同的差別。 身輕體健,耳清目明,吐息間,微弱的靈氣從空氣中進入體內。 以前視力一般,勉強看清老師在黑板上寫的字,今日不一樣了,她脫胎換骨般,看到了遠處飛鳥的羽翼,振動的頻率;聽見竹葉落地,輕輕的動響。 世界和以前一樣,又好像不一樣。 重綿心里高興,臉上掩不住的雀躍和歡喜,她終于明白,為什么現代有些學生在運動會上獲得第一名,會開心得跳躍和尖叫。 她也想跳,也想叫,望了望四周,盡管無人,她的腳挪了挪,還是不好意思蹦跳起來。 她想將這份喜悅分享給容吟,但白日他事務繁雜,便按捺住這股激動,等晚上再說。 歡悅的心情持續了很長時間,傍晚,于妙音來道賀。 “我就說,你一定能突破?!?/br> 重綿的臉上洋溢著快樂:“比我預想的快了好多,我以為起碼要等到宗門大比才會成功?!?/br> 于妙音:“假若宗門大比前進入煉氣期,也算突飛猛進了。你去問問門派里的弟子,哪一個能在一月間突破?!?/br> 重綿問:“一般多久?” 于妙音開起了小課堂:“境界愈往上,難度愈高,煉氣期是最低的一個大境界,盡管低階,但不簡單。那些天賦高的修士,要花一年半載的時間。譬如說容吟……” 重綿調起了十萬個好奇心:“他呢?” 于妙音:“好像是一個月?!?/br> 重綿突然被鼓舞:“那么是不是說,我三百年后,也能進入悟道期?!?/br> 未來前途美好,她在這方面,終于能和他站到同一位置。 于妙音:“你可能更厲害哦?!?/br> 重綿撓撓臉,露出求知的表情。 于妙音避而不談:“哎呀,你想,劍修和醫修是完全不同的兩條路,劍修的修煉速度,必定比醫修快?!?/br> 重綿打破砂鍋問到底,問:“為什么?” 于妙音張了張嘴,終于圓不下去了,什么劍修比醫修速度快,都是胡說的。 歸根到底,還是跟容吟的過去有關。 于妙音想不出理由,目光閃爍,訕訕笑著,找了個借口逃出竹林。 到了夜晚,天幕投下星光。 夜色,靜悄悄。 重綿平鋪通訊符,先是祈禱一番,今晚他有空聊天。 祈禱完畢,接著,念口訣。 通訊符沒反應。 重綿皺了皺眉,換了一張,直到第六張,對面終于有了動靜。 容吟不再是昔日冷靜的調子,他似乎在趕路,風聲急速往后退,他的嗓音被風吹散,模糊不清且破碎。 “……等明日……回音?!?/br> 咔嚓一聲,斷了通訊。 清脆的一聲響,瞬間將她拋到了波濤洶涌的大海。 四顧無人,她如一只起伏不定的小舟,隨著風浪瓢泊,害怕之余,更多的是無措。 重綿自言自語:“怎么回事?” 沒有人回話,她想到一些可能,剎那間,頰側的紅潤褪了色,變得慘白一片。 妖魔迫害,凡人背棄,同門相殘……各種悲慘的例子在腦海過了一遍,她的神經愈發緊繃。 胸口一陣狂跳,重綿告訴自己,沒事的,容吟都說明日聯系她了,他肯定有把握解決困境。 然而安慰自己的效果微弱,她坐起,站立,又坐下來,反反復復無數次,仍是沒辦法平靜。 后來,忍不住抱著一堆通訊符,闖進闃黑的夜色。 天色黯淡,星子月亮隱沒云層間,這樣凄清的暗夜,大大小小的院落房屋豎立,唯有幾盞燈火閃爍。 重綿從來不敢走夜路,現代是,到了修真界,仍舊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