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
謝永寒皺眉:“你不換一身新衣裳?” “無妨?!比菀鲹u搖頭,眉頭輕擰,二話不說進入正題:“早晨與師兄提的那些事,可有了答案?” 謝永寒掏出一枚留影石捏了捏,半空中陡然浮現食舍的畫面。 青衣姑娘坐在一群弟子中間,她低著頭,略顯不安地坐著,半空傳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只見她神色愈來愈黯淡,后來像是受不了,從聚集的人潮中逃了出去。 屋子陷入漫長的寂靜。 留影石放出的幾個人聲,吵鬧喧騰,卻襯得屋內更加死寂。 傀儡一號捧了杯熱氣蒸騰的新茶,立在一旁。 他詫異地發現,容吟并沒接過這杯茶細細品茗,以往他采藥回來,放下藥簍子后,第一件事便是輕啜一杯清潤馥郁的茶水,散去一身奔波后的疲累。 此刻他眉眼低垂,那雙時常彎起的眸子盯著畫影。 謝永寒不確定他現在是個什么情緒。 隱藏在他眸底的心思,令人捉摸不透。 但至少能看出,他心情非常不好。 第二十一章 你值得 謝永寒分析不出容吟到底在想什么,待留影石放送完畢,直接開口問:“你與那姑娘關系好,接下來要做什么?” 容吟揮手讓傀儡一號退下,神色定定看著門外,他的唇角沒了任何笑容,眼眸黑如濃墨,像融進了夜色般。 謝永寒等了片刻,聽到他忽然道了句:“我再下山一趟?!?/br> 謝永寒沒反應過來:“什么?下山?” “嗯?!比菀骱f了聲,重新戴上蓑笠,冒著寒風暴雪走了出來。 因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重綿沒像往常一樣坐在柳樹下打坐入定,而是選擇盤坐床榻。 屋門大開,颯颯冷風夾雜著雪花,呼嘯了一下午。 待大雪停歇,世界銀裝素裹。這是冬季的最后一場雪,等雪停了,野雀壓上枝頭,聲聲啼鳴,聞得到春天的氣息。 陽光探出云層,殘陽余暉染紅了白雪。 屋內地板滿是水跡。 她睜開眼睛,用抹布擦拭干凈。 空氣雖寒冷,但裹挾著大雪的狂風,同時帶來了更豐裕的靈氣。 容吟曾說,天地間蘊含靈氣,室外更適宜修煉,不論風吹雨打,方能感悟天地間運行的氣候規則,但他也囑咐,現在她只是個凡人,不適合遭受自然磨難,容易生病。 所以,她坐到了床上,開啟了門窗,冷風冷雪簌簌而落,她吹了一下午的風雪,就為了能增加一點感悟的時間。 練劍以來,她的身體素質提高了不少,不太容易生病了,可擔心容吟發現,她做好萬全準備,消滅“不聽話”的證據。 不久后,平緩有力的敲門聲響起。 她瞄了一眼尚未干透的地板,想了想,欲蓋彌彰般撲到地板上打坐,整理壓住的衣角,才開口道:“進來吧?!?/br> 他進屋,重綿雙眸緊閉。纖長的睫毛撲棱棱地顫抖。 容吟悄無聲息,走路沒發出半點聲音。最先感受到的是一陣輕風,將屬于他的氣息拂面而來。 她知道,他就半蹲在前面。 重綿裝作沒發現,緊緊閉眼,使得聽覺、嗅覺過分得敏感。 不知為何,他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時間拉得很長,一分一秒度日如年。 她忍不住了,用一種很緩慢的速度睜開眼,妄圖表現得淡然自若。 然后,撞進了一雙漆黑的眼眸,他在沉思,他沒有笑,他的情緒她看不懂。 許是雪后的殘陽太過灼烈,給他潔白的衣裳染上了明亮的光澤。 她別開眼,低頭看地,看到他蹲著時,白色衣擺不可避免落到了地面,像冬日純凈的一抹白雪。 屋內安靜。 氣氛怪異,她有種說不出的慌亂,好像脫出控制的事情即將發生,但表面上極其鎮定,甚至笑著道:“今天你回來的早?!?/br> 容吟卻沒接話,認真地喊了她的名字:“重綿?!?/br> 聲音鄭重,熟悉兩個字從他口中道出,陌生至極。 重綿心臟被某個東西撞了一下。 容吟:“最近發生的事,你有什么要與我說?” 重綿立刻想到了那件事,她眉頭一動,內心驚了一下,仍舊鎮定地否認。 “沒有沒有?!?/br> 容吟:“真的?” 她咬唇死不承認:“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干嘛?!?/br> 容吟笑了一下:“你是不是不信我?” 重綿:“沒有啊?!?/br> 容吟笑容微涼:“被人欺負了,也不跟我說?!?/br> 若不是謝永寒幫他打聽到發生的事,他到現在可能還不知道,有人當著她的面貶低嘲諷她。 容吟的笑容緩緩消失,平日溫雅的人,一旦生氣,也是很可怕的。 他淡淡開口,兩個字將她打入地獄:“食舍?!?/br> 重綿啞然。 她一點也不想讓他知道,那個人如何用言語侮辱她。 那樣太難堪了。 重綿抿唇,低垂著頭。 容吟眉頭緊擰,盯了她半晌,道:“伸出手?!?/br> 她乖乖把手一伸。 他輕輕觸到她手心,溫暖的熱度從相碰的肌膚傳遞,她要躲,他立即捉住她逃掉的手。 他認真道:“重綿?!?/br> “世上有許多人,身在淤泥,心思狹隘而陰暗,自己是什么人,所見到別人便是什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