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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噩夢吧? 這必須得是噩夢。 重綿在床上呆坐了片刻,突然想表達出這股憋悶之情。 容吟是她在凌虛劍宗唯一熟悉的人。 一旦有了想傾訴的事情,重綿刻不容緩,立即起床要與他分享這個古怪的夢。 興沖沖跑到他的竹屋,屋門半開,她走近時,看到門縫里,他正將雙手泡在一盆黑乎乎的藥水。 好像撞見了不能被發現的秘密,她僵立著緩緩往后退,退了兩步,容吟發現了她。 “怎么了?”容吟漫不經心地問。 男子低垂著眉,未看向她,仔仔細細用手帕擦,骨節如竹的指骨微微彎曲,一遍又一遍地擦拭,拭去淺墨般的水珠。 重綿怔怔地望著他的手:“你的手為什么要泡藥水?” 容吟眉眼溫和:“無事?!?/br> 她搖了搖頭,不相信他的敷衍,好端端的手為何無緣無故用藥? 腦海里冒出數種想法,電光火石間,驟然回憶起,他昨夜彈了近乎半個時辰的古琴。 還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胸口鼓鼓脹脹裝滿了酸甜苦各種復雜的滋味,她的鼻子酸了酸:“是不是與昨晚彈琴有關?!?/br> 她抬起頭,執拗地等一個確切的回答。 擦拭的動作一頓,他的表情顯出幾分無奈,有時候重綿的太過敏銳,這對他來說,確實很難搪塞過去。 重綿往前一步。 他低眸,只說了一句:“以前我的手受過傷,從此落了病根?!?/br> 這樣的解釋,足夠了。 重綿手指顫顫,只覺得胸口窒悶,她在心疼他,可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只是咬了咬嘴唇道:“下次不要再彈了?!?/br> 不要給任何人彈了,即使是你以后喜歡的人。 容吟笑著應聲:“好?!?/br> 第十八章 打擊 接下來幾日,祝牧歌以拜訪的名義,多次來找容吟。 她已經被拒絕了兩次,第一次恰好遇見容吟教導重綿劍術,第二次竹林偶遇,后來,又有了第三次,第四次…… 這么多次的造訪,引起了不少弟子的注意。 這件事很快在食舍內傳遍,大家飯后都在談論宗門第一美人的變心,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重綿每日都去食舍吃飯,將那些八卦聽了個全須全尾。 這一日,中午時分,天空下起了小雪。 紛紛揚揚的雪,經常被人比作梨花,鵝毛,柳絮,悠悠飄落,像下了一場潔白的花雨。 重綿撐了一把向容吟借來的折紙傘,獨自去食舍吃飯,點了一份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糖醋排骨成色相當不錯,豐富的醬汁澆在表面,酸酸甜甜,她美滋滋地吃了好幾口。 吃到一半,隔壁弟子的聊天聲傳入耳底。 “近日你們都聽說了吧,祝牧歌為了送容吟云雀花,差點死在了禿鷲口中?!?/br> 重綿的筷子頓在半空。 她側頭望去,于妙音依然一副懶散的坐姿,幾句話的工夫,將所見所聞描繪得有聲有色。 眾人好似親眼見到了這副畫面。 原是這幾天,祝牧歌帶著裝滿龍鱗甲的籃子,日日拜訪容吟。 每當容吟拒絕,她的臉色rou眼可見變得黯淡。但她心不死,格外堅持,又親自去云雀山陡峻奇險的懸崖外,摘了一朵云雀花。 云雀花是極為珍貴的上品藥材,只生長在云雀山崖邊。 光是陡峭高處,難不倒御劍飛行的修士們,但懸崖邊有一只巨大的禿鷲駐守,喜吃人,最愛修為低的修士,又有靈氣又愛找死。 不自量力的修士為了得到云雀花,冒險一試,往往葬在禿鷲的大嘴。 祝牧歌千辛萬苦,拼盡性命狼狽摘下,滿懷欣喜和憧憬,將云雀花送給容吟。 不出所料,又被拒絕。 如斯美人受挫,直叫人憐惜。 依依向物華 定定住天涯 食舍不少男弟子為此扼腕嘆息。 “容師兄太不解風情了?!?/br> “若祝牧歌向我表心意,我二話不說立刻同意?!?/br> 重綿聽得恍惚。 祝牧歌不管愛誰,都很拼命,愛上一個人,便能不顧危險,只求對方一個微笑。 白發女弟子滿懷憧憬。 “容師兄那般超群絕倫之人,竟然看不上祝牧歌,也不知會喜歡什么樣的女修?” 身側的人搖頭,語氣神神秘秘:“也不一定是修士。近日容吟不是將一個凡人安置在身邊?那凡人還是個姑娘?!?/br> 話題驀然轉移到她的身上,重綿頭皮一麻。 突然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重綿離他們很近,目光移動時,常常與一些人四目交接。 然而他們并不知曉,她就是他們的八卦對象。 理智告訴重綿,最好趕緊離開,不要再聽下去,可一種說不清的情緒化作根須,牢牢扎在地面,她邁不動腳步。 屋內片刻安靜。 大家都在消化這個信息量巨大的八卦。 接著,另一男弟子不屑道:“一個來歷不明的凡人,憑什么和祝牧歌相比?” 這位男弟子傾慕祝牧歌已久。 眾人面面相覷,皆哄笑起來:“容修齊,都知道你心儀祝牧歌。誰能比得上你眼中人?” 重綿聽見一個熟悉的名字,驀然抬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