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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似乎被浸在了苦澀的海水里,重綿低頭想,沒關系,她只是接觸的男人太少了,戀愛經驗也沒有,所以才會輕易淪陷。 現在最好的辦法是,不要再喜歡他。 但放棄,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樣簡單。 凌虛劍宗山腳下,層層臺階往上延伸,一眼望不到盡頭。 眾人收劍爬山。 御清真人曾教誨,所有弟子必須腳踏實地,像當年拜入宗門般,一步一步爬上山,不忘初心,砥礪前行。 重綿落腳后,已有一批弟子們說說笑笑,拾階而上。 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跟隨蒼玲然走上第一個臺階,神情悶悶不樂。 再往上,低頭時,一道翩躚的白色衣角撞近她眼底,阻擋了去路。 她停住腳步,不想說話。 容吟先她們一步到達,已等待了須臾,見到重綿,第一眼立刻敏銳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得低沉。 方才熾陽谷外還朝他笑,高高興興踏上路程,這會兒垂頭,不看他,也不同他聊天,拐了個彎繞開他往上走。 容吟低眸:“怎么了?” 重綿搖頭,聲音含糊:“沒什么?!?/br> 容吟問不出來,轉頭詢問蒼玲然:“師姐,你剛才跟她說了些話?” 這一段路,唯有蒼玲然與她密切接觸。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心思敏感,他擔心她受了委屈。 他關心重綿,沒讓她開心起來,反而使蒼玲然破防,沒好氣道:“你懷疑我?” 容吟心境恬淡,在諸多同門眼中,屬于脫離塵俗之人,蒼玲然沒料到他竟然會關心兩個女人間的罅隙。 方才她道出那幾句話,都是因為偏向祝牧歌,又仗著容吟不愛參與旁人矛盾,才會斗著膽子壓一壓這個來歷不明的凡人。 這會兒被人道破,她心虛得緊,心越虛,聲音越大。 容吟尚且不清楚事情經過,嗓音依然平靜。 “師姐,你說明后,我便不會多疑了?!?/br> 一時間周遭陷入尷尬的氣氛。 容吟目光從兩人身邊一一晃過,最后落在重綿的臉上,他緩聲問道:“重姑娘,為何心情不好?” 重綿閉口不言。 容吟微微蹙眉,他帶她上山來,便多了一分責任,可如今,因他的選擇,她似乎并不開心。 此刻摻雜著幾分無奈,低低嘆息了句:“有什么事,別憋在心底,對身體不好?!?/br> 重綿終于開口,卻說:“真的沒事,我只是不習慣此處?!?/br> 容吟的表情沉了沉。 旁邊的蒼玲然渾身反而不自在。 方才那番話,除了勸解她別喜歡容吟以外,著實帶上幾分刻意的對比。 與祝牧歌同門幾年,蒼玲然很喜歡她溫婉動人的性格,怕她的意中人被人捷足先登,這才擅作主張,先搓搓外來人的自信。 然而,這個著裝奇異的小姑娘,并未將她們私底下的嫌隙暴露出來。 蒼玲然高兩人幾個臺階,此時低頭看重綿。 從這個角度顯得重綿的睫毛愈發纖長濃密,兩旁樹枝間隙的燦爛陽光落在身上,也散不盡周邊濃重的低氣壓。 明顯是將自己的話記在了心上。 重綿表面上裝得不在意,實際上也許在心底悄悄難受。 周邊弟子正在看熱鬧,所有人停下向上走的步子,目光注視著蒼玲然,蒼玲然腳步往后退了退,總覺得大家都在看她的笑話,心底嘲諷她一個日月峰的大師姐,正道修士,竟然去欺負一個凡人小姑娘,實在讓人嫌惡。 蒼玲然臉色青紅交加,難堪不已,仿佛后面有龐然野獸在追她,蹭得一下飛上天,一眨眼沒了影。 弟子們:“……” 他們摸不著頭腦,繼續往上走,很快,青色石階只剩下容吟和重綿兩個。 喧鬧的人聲漸歇,林間野雀啼鳴。 容吟站到她的身側,待蒼玲然走了,又問了剛才發生的事,重綿固執地抿唇,還是不肯提。 靜默了片刻,容吟見她抗拒,也不想強迫她,他嘆息道:“你是否更想下山去?” 如果她不想,他便帶她下山,至于解毒,到時候他再去找她,也是一樣。 重綿身體一瞬緊繃,終于開了口:“不想?!?/br> 他笑了笑,終于愿意出聲了。 “不開心的話,吃點甜,會讓人的心情變好?!?/br> 重綿驀然抬頭。 白衣男人逆光站在前方,樹葉間隙流瀉下的光忙落在他臉上,神情帶了幾分擔憂。 她怔怔地站著,極安靜的林間,他伸出手,手心靜靜躺了幾粒糖丸,顏色絢麗,看上去很好吃。 重綿盯著糖丸,半天不動。 忍不住癟了癟嘴巴,他怎么對她,跟哄小孩一樣。 雖然他確實年紀比她大了幾十倍,可兩人看上去也就五六歲的差距。 容吟的手往前又伸了伸,寬大溫暖的手心里,有幾顆糖丸叫囂:快來吃我快來吃我。 重綿神情來回掙扎擺動,最后還是接過糖丸,咯嘣咯嘣咬得重,像是發泄。 容吟彎唇笑了笑。 第十一章 維護 正值殘陽時分,綺麗的天幕給凌虛劍宗渡上了一層燦金的光。 瓊樓玉宇,雕梁畫棟,令人為之震撼。 重綿腳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像個小跟班在容吟身后,走進殿門,來到吹雪峰山腳,又往上爬到山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