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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吟的神情帶了幾分愧意。 伏正清望著他,突然感到加倍的厭惡。 白衣仁義,如污泥中盛開的蓮花,而他卻是底下的污泥,骯臟又充滿濁氣。 鮮明的對比,讓他心底升起一股毀滅的欲望,殺了他,有個聲音叫囂著。 他頭疼地按壓額頭,煩躁地砸開石鎖,動作暴戾,像是發泄心中的郁氣。 發出的巨大聲響嚇了重綿一大跳,等伏正清身形逼近,她以為懸在頭頂的鍘刀終于要落下,心里浮上一陣臨終的恐懼。 可她壓制住往后躲避的本能,掏出一把可有可無的美術刀,跑到容吟前方,她的身形纖細柔弱,卻是一副要保護他的姿態。 容吟本來沒有多大反應,前方忽然跳出一個人,他頓時怔住。 小姑娘挺直了背,高扎的馬尾往后飄揚,掠過他的胸膛。 容吟的心臟像被某個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緊接著,聽到她惡狠狠道:“你別過來,不然,我就跟你拼命?!?/br> 從來都是他保護別人,為別人付出,頭一回有人站在他面前,盡管那么弱,依然要保護他。 他的指尖微動。 伏正清站定,無視了表情兇狠的重綿,直勾勾望向容吟。 容吟正低眸注視重綿,眼神浮出許多不能細辯的情緒。 伏正清嘴角勾出一抹笑,目光在兩人間流轉,似想到什么,嘴角勾出譏諷的笑,語氣極其惡毒。 “容師兄這幅圣潔高雅的姿態,若是被蛇焱蠱控制,欲望橫生,想必很難看?!?/br> 中了蛇焱蠱的人,再冷靜自持的心性,也會情不自禁沉湎欲望。 一想到能將容吟拉入污濁不堪的深淵,摘下那副故作高貴的面具,伏正清的神情愈發愉悅。 這時候,比起報仇,拉人下深淵讓他更加興奮。 兩人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伏正清袖手一揚。 幽暗的屋內,飄溢出一股濃郁的芳香,香得有些離譜。 重綿被熏到,立即捂住口鼻連連往后退,不慎撞到身后的容吟。 他扶住她的胳膊,幫她穩住失衡身軀,溫暖的手心隔著一件單薄的外衣壓到她的肌膚上,如瀑長發順著她的肩膀傾瀉下來,柔軟的觸感讓她驟然僵住。 伏正清嗓音古怪低?。骸八乐昂煤孟硎?,這是我報答師兄的禮物?!?/br> 片刻后,重新上鎖的咔噠聲響起,腳步聲愈來愈遠。 一盞燭燈微微閃動,屋內燈光暗淡,微微照亮重綿通紅的臉和耳廓。 第八章 他的名字 伏正清走了,重綿回頭扯了下容吟的衣角:“蛇焱蠱是什么……” 話說到一半,剩下幾個詞幾乎是從嘴里緩慢溢出,聲音變得像蜜一樣甜。 她止住話,整個人像是被扔進了guntang的熱鍋里,又熱又躁。 有一道視線穿過昏黃的光線,落在她的臉上。 容吟在看她。 她知道,該表現得正常點。 可是紅霞般的色彩不由自主,自兩頰蔓延到了耳廓。她摸了摸臉,熱燙如火,都能煎雞蛋了。 重綿不敢抬頭。 他的衣袍仍舊披在她身上,也跟著染上不正常的溫度,藥香與熱度交織在一起,她的額上滲出晶瑩汗水,一路淌落至圓鼓鼓的臉頰,最后滴落到他潔白的衣袍上。 暈染開的水色,是她難以抑制的渴望。 理智與蠱毒爭相搏斗,重綿腦子出現兩個小人,一個說撲上去摁倒他,一個說救命,不希望在他眼里,關于她的印象變差。 她忍啊忍,用盡了洪荒之力。 空氣中屬于他淡淡的藥香味,此刻偏偏發酵得更厲害,她的眼神逐漸迷亂,理智小人落了下風。 容吟偏偏在這時說話:“姑娘,你還好嗎?” 簡單的一句話,此刻在她看來,如同引誘人。 堅持良久的自制力左右搖擺某個臨界點,等他的話一出,不到一分鐘,徹底淪陷。 重綿伸出魔爪,思緒亂如麻。 他的聲音真好聽。 簡直是春/藥plus。 指尖剛要碰觸到隔了一層薄薄單衣的肌膚,他忽而避開,微微低垂眼眸。 燭火在他眼里搖曳,那么勾人心弦。 空氣中暗香浮動,她微微瞇起眼。 他眉頭輕擰,聲音依然清澈干凈,蛇焱蠱看似對他沒有任何作用。 “對不住,姑娘?!?/br> 什么? 她的思緒guntang,沒恍過神來。 趁她不注意,他伸出冷白的指尖,點了點她后頸的某個xue道。 重綿的身體軟綿綿,往后倒,眼看就要倒在冰冷骯臟的地面,他無奈彎腰接住。 毛茸茸的腦袋撞到他鎖骨的位置,容吟頓了頓,拉開了點距離。 重綿緋紅的臉頰,映入他的眼簾。 他的視線猝不及防被燙了一下,立即閉上眼,過了一會兒,才睜開,給她喂下一顆藥丸。 然后,也給自己喂了一顆。 一系列動作下來,他的面容極其冷靜,可微顫的手指暴露那絲隱秘的感觸。 重綿毫無所覺,睡得安詳。 他清冷的眸子定了定,將她放置石床上,對昏睡的小姑娘輕聲道:“再等等,他們快來了?!?/br> 容吟的彩蝶飛回凌虛劍宗后不久,幾名弟子闖進祝牧歌的屋子,神色驚喜:“大師姐,容師兄的覓影蝶飛回來了,快些快些,我們趕快出發?!?/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