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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雯想到父母罵她“賠錢貨”、“只知道上趕著的賤人”、“幾輩子沒見過男人似的”的話,一時心如刀絞。 她和史勝友相識三年,談了兩年半的戀愛,感情一向不錯。 他之前在南橋市報社當一名實習攝影師,在實習滿六個月即將轉正的時候,被空降的報社領導的孩子把位置占了,后來又被拍領導馬屁的人陷害,被報社辭退。 史勝友不甘心,對成為攝影師一事越發執著,他要證明,他比任何人都不差。 實習的六個月中他跟著師傅學到的東西其實并不多,一是師傅總是藏著掖著不認真教,二是師傅的技術也十分有限。 于是,史勝友花光了全部積蓄買了一臺照相機和許多專業書籍。除了吃飯和睡覺的時間,他不是在學習就是在練習拍照。 其中,拍的最多的,便是她。 丁雯看著滿墻她的照片,心中的酸澀直接沖上眼眶。 “我爸媽說了,如果你再不去找工作賺錢,那咱倆的事就吹了?!?/br> 史勝友怔愣一瞬,呆呆地叫了一聲:“雯雯……” 丁雯的胸口忽地緊了一下,她也不想分手,可是正如父母說的那樣,愛情不能當飯吃,她要多為將來考慮一下。 深吸了一口氣,丁雯背過身,“史勝友,我最后再給你半個月的時間,如果你不找個能養活我的工作,那咱們就散了吧,我也累了?!?/br> 說完,不顧史勝友的反應,她一手拽著包包,一手抹著不斷奪眶而出的淚水跑了出去。 史勝友追到樓道口時,丁雯正跑到一顆梧桐樹下,彼時天邊夕陽染了無數紅云,剛下過雨的路面上積著大大小小的水洼。 鬼使神差間,他抬起照相機,在她微微側過頭時按下快門,為丁雯拍下了最后一張照片。 是的,他決定拿這最后一張照片去參賽,以往他拿去參賽的都是風景照,盡管他拍了女友無數張照片,可是他并沒有打算帶去參賽。 這最后一張照片,也算是為了跟他心愛的照相機告別。他明天就要去找份正經工作了。 史勝友在丁雯離開時,驟然明白了一份真感情的難得,他不想失去她。為了她,即使放棄一切,他也愿意。 * 余亦娜找到秦秋意時,她剛剛參加完紡織廠的領導會議,眉宇輕輕皺著,像是在為什么事情發愁。 “秋意,聽說你升職了?恭喜啊?!庇嘁嗄刃χ蛘泻?。 秦秋意驚喜地抬眸,“小娜姐,你怎么有空過來南橋市了?張大哥和小彬呢?怎么沒跟你一起?” 自從五月份秦秋意識破人販子的詭計,幫公安成功救下余亦娜和小彬后,她們一家三口幾乎每個月都會拜訪她一次,為她帶些西水市的土特產之類的。 后來張成智太忙,沒法帶著她們過來,近兩個月余亦娜改成跟她通信來往,兩個人聊得十分投機。 聽到秦秋意的問題,余亦娜的眼神黯了下來,避重就輕地說:“我來這邊是想找個工作,我找了個認識的保姆在帶小彬?!?/br> 那個保姆以前是余亦娜家的鄰居,后來嫁到了南橋市,人品不錯,當初她家出事,保姆家的人暗中幫了她們好幾次。 要不然憑她一個12歲的小女孩,在父親被槍斃,母親半瘋的情況下,恐怕連家里的房子都保不住,哪能安然無恙地活著長大。 保姆季姐聽說了張成智和余亦娜離婚的事,主動要求降工資幫助她照顧小彬。 秦秋意從她的只言片語中聽出不對勁,體貼地沒有過多詢問,不去探究她為什么背井離鄉到異地找工作的事。 “那真是太巧了,”秦秋意笑了笑,領著余亦娜往她的辦公室走,“你還記得我在信里跟你提過的,想創辦一版時尚雜志的事嗎?” 余亦娜點點頭,實際上她正是為此而來。 “現在國內有關時尚的雜志和電視節目寥寥無幾,但是人們在改革的浪潮中審美卻是一直在崛起的?!鼻厍镆庥描€匙開了門鎖,邀請余亦娜進屋,然后幫她沏了一杯玫瑰花茶。 “她們對美的需求越來越高,奈何國內有關攝取穿搭、妝容、發型的途徑過于匱乏,所以滿大街半土不洋的搭配特別辣眼睛?!?/br> 話到這里,有個小小的停頓,秦秋意從公文袋里拿出一份計劃書遞向余亦娜,正是那份之前被孫同軍一派批判得一塌糊涂的創辦時尚雜志的計劃書。 其實不止孫同軍覺得她瞎折騰,就連葛廠長和孫副主任也覺得這份計劃書完全沒有執行價值。 他們紡織廠已經通過廣交會和服裝展銷會名聲大噪,創辦這個時尚雜志純粹是浪費時間和精力。 尤其是在聽秦秋意提起時尚雜志的圖片和介紹,要涉及其他廠家和一些國外品牌的流行單品后,他們就完全喪失了最后一點興趣。 費了半天勁,卻不是單獨宣傳自己的產品,他們可沒有為他人做嫁衣的興趣。 秦秋意揉了揉太陽xue,對他們的短視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在孫同軍嘲諷的目光中,默默把計劃書收了起來。 既然機會擺在他們面前,他們不懂得珍惜,那她干脆就撇下他們,自己籌資辦這個雜志。 從八零年代開始一直到2010年以前,紙媒的利潤空間非常大,秦秋意要做的就是提前搶占市場,做出一款席卷全國的時尚雜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