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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楊點點頭,舉著酒杯笑瞇瞇地說:“對,明天我們一起給你這個大功臣過生日,我去給你訂個外國人喜歡吃的那種生日蛋糕?!?/br> 秦秋意見兩人情緒高昂,便沒有直接拒絕。 她輕輕一笑,用熱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我這次其實是來找馬主任的?!?/br> “找我?” “嗯,”秦秋意神色變得鄭重不少,“馬主任肯定知道,一件服裝能不能大賣,不僅跟設計出來的版型有關,還跟它的顏色、材質息息相關?!?/br> “咱們紡織廠的設備比較陳舊單一,生產出的服裝面料只有寥寥的幾種,還有印染方面,顏色也太單調?!?/br> 馬昌盛神色一黯,他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了。 可是國外新設備的引進流程,被市政廳那邊卡得死死的,廠里也是沒有辦法。 “關于新設備,其實你們可以把目光往國內的一些科技公司看看,不一定從國外引進的,就是最好的?!鼻厍镆夂攘艘豢谒?,潤潤嗓子。 整個八零年代,因為國家政策問題和腐·敗現象,許多地方政府掀起了“洋躍·進”運動,大量引進國外落后淘汰的設備和技術,無底線地開放市場、引進外資。 也就是說,即使紡織廠能從國外引進新設備,大概率也會是已經被他們淘汰的設備。 花大價錢買落后的設備,實在不合算。 秦秋意粉嫩的指尖緩緩摩挲著杯壁,瑩白的手背上幾條淺青色的血管若隱若現。 “我來的目的,主要是有幾款染料想要大批量的購買?!?/br> 現在的服裝顏色,大多是正紅、大黃、明紫等對比度和飽和度偏高的鮮艷色系。 秦秋意想多調出一些后世流行的馬卡龍色系、莫蘭迪色系以及冰淇淋色系的染料,這樣顏色的衣服看起來會更高級一些。 她剛開成衣店的時候,事事親力親為,不僅要親自設計服裝,從面料的選擇,到染料的配色也樣樣經手,對相關行業頗為精通。 馬昌盛沉吟片刻:“紡織廠每年采購的染料都基本是固定的,如果要采購新的染料,需要遞交材料申請,審核人員認可申請的可行性再上報給上一級領導,等領導們開會表決,超過半數的人同意,才能最終定案?!?/br> “……”她就知道這種國營企業辦事的手續過于繁瑣。 “不過,”馬昌盛低頭輕咳一聲,“有些事情可以特事特辦?!?/br> 無視秦秋意和錢楊詫異的表情,馬昌盛揚起嘴角:“我在今天的一天時間里,親眼見證了小秦同志的能力。無論是搞定展臺的事,還是將服裝賣爆的事,都讓我十分佩服。所以……” 他故意賣了三秒鐘的關子,無聲地笑了一會兒,“所以,我暫時代表紡織廠同意你的提議。你把想要的染料名稱和數量寫個單子給我,我們采購部去買?!?/br> 秦秋意彎了彎眼角:“謝謝馬主任?!?/br> “不用客氣,幫你就是在幫紡織廠,而幫紡織廠就相當于幫了我自己,咱們的利益是一體的?!瘪R昌盛看得十分透徹。 他以前并不屬于任何派系,也不參與派系斗爭,如今看來,是時候該站隊了。 一個前途光明,一心發展生產的派系;一個手段猥瑣,一心搞內斗的派系,該選擇誰,一目了然。 幫助秦秋意,就是他的投名狀。 錢楊腦子一轉,立刻想到了馬昌盛是在站隊,哈哈一笑摟住他的肩膀,右手虛握成拳錘了他的胸口一下。 “馬主任,真是爽快人?!?/br> 見目的達成,秦秋意便退出了房間,留下兩人繼續喝酒。 昨天安排住宿的時候,因為只有四個女生,便給她們開了兩間雙人間,秦秋意和嚴向鳳住在一起,葛小瑛和趙雨潔住在一起。 秦秋意回來的時候,嚴向鳳正在泡腳,她手里拿著一本《巴黎圣母院》的法語原裝書,書簽隨手放在床頭。 本來想詢問一下她對鄧田志的看法,后來想一想還是算了。 她們兩個曖昧是她們的事,無論以后結局怎么樣,都是自己的選擇,跟他人無關。 嚴向鳳出身好,又是留過學的海歸,而鄧田志不過生生自普通的工人之家,為人也有些木訥不夠圓滑。 兩人從家世到性格,差距太大,在一起恐怕困難重重。 秦秋意覺得,她還是有必要去提醒一下鄧田志,這段感情注定艱辛,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你在看《巴黎圣母院》?”秦秋意端出搪瓷盆兌了些溫水,仔細洗著剛才用來擦頭發的毛巾。 招待所的搪瓷盆毛巾什么的都是公用的,看起來不太干凈,因此秦秋意自己帶了盆子和洗漱用品,哦,還有枕巾、床單、被罩。 她有輕微的潔癖,受不了招待所灰撲撲的床鋪。 嚴向鳳抬頭看向秦秋意,眼睛亮晶晶的:“你看得懂法語?” 國人一般學俄語和英語的比較多,學法語的很少。 秦秋意點點頭,用流利的法語跟嚴向鳳聊了幾句,嚴向鳳把書簽夾在書里,雙手撐著床沿,樂顛顛地同她聊天。 “你的法語講的真不錯啊,感覺比我這個當過留學生的還要好?!眹老蝤P嘆息一聲,拿招待所的毛巾擦了擦腳。 秦秋意沾沾自喜:“我很有語言天分?!?/br> “……”嚴向鳳一噎,不明白為什么看上去嬌柔溫婉的秦秋意,缺少了一種國人獨有的名為“謙虛”的高貴品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