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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是撿到寶了??! 錢楊大笑著握了握秦秋意的手,左手像對待寶貝一樣抱著她的畫冊:“小秦同志,走,你跟我去一趟廠長辦公室?!?/br> 秦秋意倏爾一笑,初步達成目的的喜悅讓她的眸光閃了閃,瀲出些許璀璨星光。 調皮的額發在光潔的額頭逗留片刻后,柔順地半貼在臉頰上,最后被主人殘忍地撩到耳后,失去了行動自由。 秦秋意跟在錢楊身后,來到廠長辦公室門前,正要敲門時,里面傳來的爭吵聲卻打斷了兩人的動作。 “孫同軍,現在都到什么時候了,你還讓你姐夫卡咱們廠子引進新設備的審批流程?!?/br> 葛大川憤怒地摔了搪瓷杯,熱水和茶葉撒了一地,“你是不是非要看到咱們紡織廠完蛋才滿意?” 孫同軍嫌棄地看了一眼腳底的一片狼藉,對著不遠處的林秘書命令道:“林秘書,趕快把辦公室收拾一下?!?/br> 說完,似笑非笑地朝葛大川投過去一個事不關己的眼神,“葛廠長誤會我了,周部長做的任何決定都有自己的考量,他不會因為我是他的小舅子就聽我的話。至于他為什么卡新設備的審批,大概是因為覺得即使紡織廠引進來新設備也是浪費資金吧?!?/br> 從今年開始,國家財政不再給企業劃撥資金,但是國有企業想要引進新設備、新生產線還是需要財政部門審批同意。 孫同軍的姐夫周海洋,是市財政部部長,掌握著所有廠子的命脈。 葛大川完全不相信孫同軍的解釋:“孫同軍,這樣做對你有什么好處?一旦把整個紡織廠逼停產,你也得跟著完蛋?!?/br> 孫同軍聳聳肩,起身拍了拍身上莫須有的塵土,他垂下眼瞼,遮住眼底泛起的冰冷的光。 片刻后,他恢復了一貫的笑臉,聲音不緊不慢:“我只知道,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br> 孫同軍得到了一些內部消息,明年國有企業會大規模改制,實行廠長責任制。 也就是說,只要廠長花上一筆錢,就能得到整個廠子,自負盈虧。 為了坐上廠長的位置,得到紡織廠,今年必須把葛大川擠下去。所以他才和周海洋商量,徹底斷了葛大川的后路。 孫同軍開門出去之后,葛大川氣性未消,用力踢了一腳辦公桌發泄情緒,忽然感覺心臟處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猛地癱坐在地上。 “葛廠長,你沒事吧?” 林秘書注意到葛大川的雙手緊捂著胸口,連忙從葛大川的內兜里掏出硝酸甘油,放在他的舌下含服,然后扶著他在沙發上躺平。 錢楊、秦秋意剛和孫同軍打了個照面,沒等打聲招呼就聽到葛大川犯病的消息,急急忙忙地跑了進去查看情況。 孫同軍瞇起眼,對錢楊和秦秋意無視自己的表現有些不滿。 等他當了廠長,葛大川那一派的人一個也不留,尤其是那個整天跟在葛大川屁股后面拍馬屁的錢楊,看著就煩。 冷哼一聲,孫同軍轉身離開,不理會廠長辦公室內的一片兵荒馬亂。 錢楊蹲在沙發旁邊,動作輕緩地幫葛大川捋著胸口順氣,等葛大川發紫發紺的嘴唇漸漸恢復成正常的血色,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那個孫同軍就是個小人,就是個攪屎棍,你干嘛和他置氣,氣壞了身體最后還不是要便宜他?!彼滩蛔〕雎晞裎康?。 錢楊幫葛大川重新倒了一杯溫開水,扶著他起身,半靠在沙發背上。 葛大川就著錢楊的手,低頭喝了幾口水。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在沙發上,不僅沒有增添一分暖色,反而讓他感覺遍體生寒。 葛大川苦笑一下:“孫同軍為了得到廠長的職位,就這么不顧一切嗎?難道他想讓整個紡織廠一起垮掉?” 當初他們兩個一起競爭廠長的位置,葛大川承認自己是用了一些小手段,拉攏了一批人,最后得到了前任廠長的任命書。 可是孫同軍心性不定,做事容易鉆牛角尖,并不適合做廠長,這點大家有目共睹。 也正是如此,才讓前任廠長徹底下定決心,把他推上廠長的崗位。 孫同軍看不到自己身上的缺點,一心認為是他搶走了他的位置,十幾年來一直致力于跟他唱反調,天天對著干。 以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算了,現如今紡織廠馬上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孫同軍竟然還聯合財政部夾擊紡織廠,不給廠子留活路。 實在是糊涂。 以紡織廠現在的經濟狀況,連工人的工資都要發不出來了,再過幾個月,恐怕會徹底停工停產,全廠幾千人的生死全壓在葛大川的肩上,他這幾個月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而孫同軍居然枉顧全廠職工的利益,跑來落井下石,讓本就嚴峻的形勢愈發雪上加霜,簡直是卑鄙、無恥、齷齪、毫無底線! 葛大川在心里徹徹底底把孫同軍罵了個狗血噴頭。 林秘書把地上的水和茶葉清理干凈,然后拎起鐵皮暖壺往搪瓷盆里兌了些熱水,用溫水打濕毛巾遞給葛大川。 “葛廠長,來,擦擦汗?!?/br> 葛大川接過溫度適宜的毛巾,擦了擦剛剛犯病時滿腦門的冷汗。 他慢慢坐起身,感覺到心臟的位置不再難受得慌,笑著感謝林秘書:“多虧有林秘書在,及時喂我吃了藥,要不然我今天可就栽在這里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