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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易連忙三步并做兩步走過去,一個抬手幫她把藥箱推了上去,還不忘繼續樂:“認真倒也談不上,我嘛,本身就挺喜歡做這些事,動腦動手,才能體現顧公子我的才華?!?/br> “……” 典型的說他胖他就喘。 紀煙走回桌邊倒水,邊不客氣地回:“你意思是你輕輕松松就能做成這些事了?那你慢慢查不行嗎,非要大半夜出去為你那陸世子賣命?” 這話也不知道戳到了顧易的哪根神經,方才還在得意洋洋的人突然偃旗息鼓,欲言又止。 紀煙背對著顧易,聽他不說話,便繼續道:“說起來,你也是掖都名氣不小的公子哥,就你這自視甚高的樣兒,怎么就這么心甘情愿替他做事了?” 一口氣說完,紀煙還真有些渴??傻人嗤暌槐?,身后的人還是沒有反應,她這才奇怪轉身,見顧易竟在愣神。 沒好好聽她說話! 紀煙正要發作,顧易卻開口了:“因為我不好意思?!?/br> 紀煙斜他一眼:“你還會不好意思啊?!?/br> 沉默了一會兒,顧易抬起手,指著自己的手臂內側說道:“你見過有人對自己下手的嗎?” 紀煙忽然被他嚴肅到,木然問:“什么叫……對自己下手?” “我見過,”顧易說道,“是真狠,狠得我不好意思懈怠,又他媽讓我不得不心甘情愿地服他?!?/br> *** 小佛城,仙氏的家里。 狹窄的小屋子里容不下秘密,日頭慢慢轉了角度,照不及暗角的床榻。 陰影下,陸析鈺笑著移開眼:“就知道你不信?!?/br> 姜玖琢啞然。 “阿琢,你信命嗎?”陸析鈺問。 “不信?!彼?。 陸析鈺笑意更深,似乎很喜歡這個答案。 “大家都覺得,我生來尊貴,彼時父親沒有被廢,母親是功臣之后,我生下來便是皇長孫,注定了日后會繼承皇位,”陸析鈺如她所愿,再度撩起袖子顯露出那道疤,“所以就連我的胎記,都是龍的模樣?!?/br> 姜玖琢多看了兩眼那塊略丑陋的疤,怎么都沒法將它與龍的模樣聯系起來。 “他們覺得,這就是命,好命?!标懳鲡曊Z氣里似帶不屑。 姜玖琢望著他:“你覺得不好?” 陸析鈺沒答,反問:“外界都道我父親與圣上這對親兄弟關系極近,那都是百姓不知其中事,但你是姜老將軍的孫女,總是知道些內情的吧?” 默了默,姜玖琢點頭:“當今圣上登基時,安親王沒有回掖都,他們說,是因為當年的太子之位……” 她注意著陸析鈺的神色,沒有繼續說出去。 這個話題太過敏感,不僅是議論皇室,更是在議論陸析鈺的父親李覓,最重要的是,這是樁丑事。 陸析鈺卻不甚在意:“他們說,我父親被廢太子后,三日不食也沒能換回太子之位,最后身子垮了,還和當今圣上兄弟鬩墻?!?/br> 瘋了。 姜玖琢沖上去捂住陸析鈺的嘴:“你在說什么!這話被別人聽到是可以要你命的!” 陸析鈺沒動,靜默中,他沉沉地笑了起來。 溫熱的氣息撲在姜玖琢的手心,她氣道:“你笑什么?” 陸析鈺拉下她的手,指尖若有似無地蹭過她的手背。 “我笑你聰明,”他直勾勾地看著她,“當年,我就是說了這樣的話?!?/br> “什么……意思……”姜玖琢怔在原地,喃喃道。 “我闖了先皇大殿,告訴我那位皇爺爺,流言如此,請他為我父親做主?!标懳鲡曁裘?,“你說得很對,果然是此話一出,要我命的人就來了?!?/br> 那稀松平常的語氣,仿佛找他要命的是正常的,不要他命的才是傻子。 姜玖琢驟然滯住呼吸。 陸析鈺留戀地松開她,勾起指節敲她額頭:“這么緊張做什么,我這不是還好好地在這兒?!?/br> 姜玖琢注意力全在他身上,反摁回他的手,板著臉問道:“然后呢?” 陸析鈺目光落在自己被緊緊抓住的手腕上,目光中似是愉悅。 他勾唇繼續:“本就有人謠傳,此流言是我父親傳出,意圖逼迫先皇收回成命。而我去這么一攪和,那些平日里把我當做寶貝一樣討好的人全都變了個臉,牢牢抓住了這個不可多得的機會?!?/br> 陸析鈺笑里多了點嘲諷,指著自己手臂內側:“說我小小年紀敢如此大逆不道,是仗著手臂上的龍紋胎記,篤信天命加身,便不將真龍放在眼里了?!?/br> 冷汗順著脊骨淌下,姜玖琢一念心驚,一念回神,不可能,先皇怎么可能被輕易挑撥呢。 安親王被廢太子,舉國轟動,姜玖琢記得那年她五歲。 那么陸析鈺,也不過八歲。 她放開陸析鈺,手不自覺握成拳:“先皇不會信,你是他的親孫?!毕裨跀⑹?,更像在說服自己。 陸析鈺笑出聲來,壓低聲音緩緩道:“那是你不夠了解先皇這個人?!?/br> 她看向他,一眨不眨。 而后,聽他一字一句道:“你可知先皇的這個位子,是靠殺兄弒父坐上的?!?/br> 呼嘯的風突至,破舊的窗禁不住吹,哐啷一聲打在墻上。 殺兄弒父,得國不正。先皇如此坐上皇位,午夜夢回時會否擔心同樣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