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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不像那些總去拜佛的世家小姐,反而很少去佛寺。她總覺得,如果老天真的有眼,如果燒香拜佛真的有用,為什么那么多好人,最后還是死了呢。 就像現在,普度眾生又怎會還有什么時辰的限制,若是真的慈悲,斷不會把一個乞求的人攔在門外。 姜玖琢盯著地上蠕動的蚯蚓,趁那女子還在與僧人糾纏之時,小小身影一閃,消失在角落。 她繞了兩圈,果不其然,在外圍找到了一個小門。 小門的墻角亦潔凈得不見蛛網,想必剛有人來打掃過,姜玖琢撥弄了一下后門鎖上的門鎖,確定不會有人再來。 門雖被鎖上,墻卻不高。沒費什么力氣,她便翻了進去。 姜玖琢輕巧落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環視了四下無人后,悄悄推開通往殿中的側門。 起初,長青寺的藥師佛并沒有名氣,所以也沒有放在正殿。聽聞是因為有貴人來拜,這藥師佛才成了大家爭相來拜的大佛??蛇@貴人到底是誰,卻沒人說出個所以然來,倒更像是個唬人的傳說。 側門通往一個院落,一走進去,姜玖琢轉頭就看見了東偏殿中央的那尊大佛,左手持藥壺,右手持印,結跏趺坐于蓮花臺上*。藥師佛前,是香爐和燭臺,燃盡的香灰滿了出來,恰好燒盡最后一根香火。 殿內一個人都沒有,她望背后正門處望了一眼,小心地走進殿中,忽然覺得這樣也不錯。 和香客們一起拜佛,左右都被那些老丈看著,能查出什么有用的東西?還不如這樣來得方便。 姜玖琢直奔佛像后的小間,按理說那里是藏經之地。 可剛一進去,她就呆在了原地。 高高的柜子直通天花板,擺滿了佛經,點一卷出來都塞不回原來的地方——太多了,根本記不住哪本擺在哪。 她全無頭緒,伸手要抽出一本來,才抽出一個角,外圍的大門哐啷一聲,關嚴了。 緊接著,兩個僧人往里走來。 “師弟,你可都打掃干凈了?” “師兄放心吧,一個腳印子都看不出來?!?/br> “上回你也是這么說的,結果呢,經書上都讓蜘蛛結了網了!” 另一個小和尚支吾了一下:“那要不,我們再去看看?” 年紀大一點的那個搖搖頭,隨他往小間走去。 一眼望去整潔如初,年齡稍長的停在書架前仔細檢查了一番,看到有本佛經擺歪了,沒有多想,向里推了些許。 沒找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小和尚便嘻嘻哈哈地向外走,在他師兄面前馬后炮,拍著正殿的供桌說自己打掃得多干凈。 這一掌拍得供桌一晃,一個供奉的蘋果滾落在地。 供桌上鋪著一塊長長的布拖到地上,躲在供桌下的人透過縫隙望著那個幾步外的蘋果,太陽xue突突地跳。 好在年紀稍長的穩重些,撿起蘋果放回原位后,直接將小和尚帶了出去。 等到小和尚們都走了,姜玖琢抱膝蹲在供桌下,重重地松了口氣。 安下心后,她也不急著出去,反倒地上坐下,拿出從陸析鈺那里拿來的姜黃紙片。 方才她和佛經上的紙張比對過,雖同是姜黃紙,顏色卻有細微的差異。佛經的紙綿軟色淺,像是新近謄抄的,而手上這張從任慈住所得來的紙,邊緣都已泛黃,明顯要更舊一點。 看來藏東西的人不相信“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一套,并沒有把東西藏在香火最旺盛的東偏殿。 供桌靠著佛像下的水泥墻,全無頭緒,她嘆了口氣,后背往墻上靠去。 這一靠,姜玖琢背上發痛,硌到了什么東西。 她警醒地摸著背轉身,一把掀開布。在那布后的水泥墻上,有一個帶把手的木制暗格,非常顯眼。 姜玖琢拉了一下,拉不開。她低頭看了一下,把手邊上有個鎖孔,里面有個暗扣,這是被鎖牢了。 她又試了一下,仍舊沒拉開。 直覺告訴她,這個暗格里面一定有什么有用的大發現,甚至有可能和手里這張紙片有聯系也說不定。 姜玖琢貓著腰挪動了幾步,盯著那鎖上的暗格片刻,換了一只手。 ——常年握劍的右手可要比左手有力得多。 她深吸一口氣,五根手指握緊那把手,一個用力,直接連門帶鎖給拆了下來。 四方形的小門仿若廢銅爛鐵,被姜玖琢扔在了腳邊。 暗格里躺著本積灰的冊子,不同的是,這冊子是用姜黃紙裝訂而成的。 姜玖琢急匆匆地翻開,如愿地看到了泛黃的頁邊。 甚至不用往下翻,她就能知道自己找對了。 因為這第一頁記錄的是——前朝逆黨。 “梁元朝被滅,賊子建立大周,彼時我梁元太子尚在襁褓之中,吾輩拼死救出梁元太子,待到甩開敵軍,已只剩寥寥數人,不得已在這小城中停留,殺盡長青寺之人,以發揚佛法之名,封閉此城?!?/br> 姜玖琢手指點著每一個字看過去,震驚和不可思議寫滿了整張臉。 梁元朝已是幾十年前的過去,那時梁元朝在位之人仁德濟世,頗得人心,只可惜平庸無能,不善理政,早已是強弩之末。于是大周的開國皇帝,也就是先帝父親??档勐是f大軍一舉攻城而下。 聽聞那年尸山血海,不知死了多少人,不想在那種情況下,梁元太子竟活著逃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