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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在找什么?” 李宣的聲音冷不丁在背后響起,把念清皇后嚇了一跳:“圣上真是的,怎么走路都沒聲?” 李宣上前扶起她:“皇后找得專心看不見朕,反倒惡人先告狀了?” 念清皇后柔柔地笑了:“圣上恕罪,那倒是臣妾的錯了。上回圣上送給臣妾的小黑貓不見了,找了好久都沒找著,一時沒注意?!?/br> 李宣與她一道坐下:“貓有靈性,本來那只小黑貓就愛在皇宮里亂晃,許是過幾天就回來了?!?/br> 念清皇后知道昨日陸析鈺進宮后,李宣就為了別的事在心煩,便拿出提前冰鎮過的西瓜,遞到李宣面前:“圣上嘗嘗?!?/br> 西瓜冰冰涼涼的,絲絲甜意在舌尖化開,李宣叉了兩塊吃,而后才慢慢打開話匣:“想當年,定之小的時候,朕還抱過他。誰想到再見時,每次除了公事,連句多的話都沒有了?!?/br> 李宣眉頭緊蹙,“昨日還要好,朕都允了他去小佛城繼續查此案件了,他還與我討價還價,非要帶他那個世子妃一起去,一副朕若是不允,他就隨時與皇兄回永麗城的架勢?!?/br> “世子著實是失了規矩了,”可頓了頓,念清皇后輕輕覆上李宣的手,又溫聲補了一句,“不過感情的事,都是細水長流的?!?/br> 李宣早習慣了有什么事都來找念清皇后聊一聊,感受著手上的溫度,他嘆了口氣:“如今只有皇后與朕最親近了?;屎?,你說朕當年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念清皇后手下不自覺一緊。 李宣還在獨自言說,似乎是想要一個答案,又好像只是想要有個傾聽的人。 “皇兄與朕乃一母所生的親兄弟,少時,所有好的皇兄都留給朕,所有朕犯的錯都有皇兄替朕解決,那時朕最信任的人不是父皇、不是母后,而是朕的那位皇兄?!?/br> “可誰想到皇兄什么都讓著朕,讓到最后竟成了皇位?!?/br> 念清皇后倏地抽出手,起身要跪。 此乃宮中無人敢提的事,就連李宣與她說起時,也從來沒有明說過。 李覓自小身體不好,人吃成了藥罐子,病卻越來越嚴重。后來平元皇帝一道圣旨,廢了李覓,立李宣成了新太子。 為了這件事,李覓病情加重,李宣為了他的這個親哥和平元父皇大鬧了一場。 也就是李宣這么一鬧,反倒讓整件事一發不可收拾。平元皇帝竟以養病之由,直接將剛被廢的太子封了親王,然后把人遣去了荒蕪一片的永麗城。 春去冬來,李宣似乎永遠都解不開這個結。念清皇后雖然知道,卻從來沒有聽他將此事說出口,今日,是第一回 。 李宣按下念清皇后:“皇后別緊張,朕不過是想找人聊聊?!?/br> 她坐回原位,身板卻直:“臣妾說句大不敬的話,先皇容不得皇威受到一丁點挑戰,說廢太子便廢太子,所有決定都是先皇一人所做,圣上又何錯之有?!?/br> 李宣和先皇之間的感情早因這件事被磨得不剩幾多,到了此時,唯有那點坐在高位上的寂寞是真的。 他嘆道:“可皇兄到底和朕是生疏了?!?/br> 念清皇后認識李宣時,他尚未登基。 其中細節,那幾年她也從李宣那里聽過些許,便問道:“可安親王向來心寬,真正搬去永麗城后,還和圣上有信箋往來,怎會后來全無聯系,斷了音訊?!?/br> 李宣沉默不語。 徹底斷絕信箋,好像是峪谷關大戰之后。 登基時,聽人來報安親王病重難歸時,他便私以為皇室中人的親情與皇權中間終究有道檻,誰都跨不過。 可現在想來,莫非是那些年,還發生過什么他不知道的? 念清皇后安撫:“臣妾還是那句話,感情這事,得一點一點來。上回臣妾便覺得,這世子看世子妃的眼神啊——的確不一樣?!?/br> 李宣沉沉地“嗯”了一聲,她說得隱晦,他作為皇帝卻一聽就懂。 言外之意是,有的小要求,答應便答應了罷。 *** 夜幕降臨。 “喵——” 一聲綿長的貓叫響起,親王府的轉角處多了一只小黑貓,小舌頭正在舔爪子。 陸析鈺顧念著姜玖琢沒有恢復好元氣,找了個由頭,依舊沒有回兩人的新房睡。 只不過他躺在床上,許久也沒睡著。 過了會兒,他索性掀了被子,起身推開了窗。 院子里空空的,小七不知道去哪里玩了,正要關窗,視野之中意外地多了只小黑貓,踱步走到月下。 陸析鈺摸了摸下巴,看看那只小貓,又抬頭望月。 月不似想的這么圓,銀輝越過窗扉淡淡地灑下,照在桌上那把雪白扇子上。 陸析鈺拿起手邊的扇子,順手拿起豎著的一支毛筆,低眉想了想。 筆沾了墨,在扇面的左下角點出一個圓,再添幾筆,一只小小的黑貓成形。 他輕吹扇面,見墨跡已干,摸著下面垂蕩的玉墜彎起了唇。 虧了,不該捉弄她的。 如果早點告訴她自己已經知道了她是裝啞,這樣今日,就能聽到她親口說出那些話了。 ——真想聽啊。 猶記得她說話的聲音,比貓兒更綿軟。 第38章 戳穿 “阿琢,你會說話吧?”…… 晴空萬里, 姜玖琢一睜眼,便被清晨射進的陽光晃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