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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人家手軟,姜玖琢腹誹了一句,也沒說什么,轉身向外走去。 但身后悠悠的聲音還在繼續,“但是你不想換,也可以不用換?!?/br> 姜玖琢步子一頓,半側過身,只聽那輕飄飄的話一字一字入了耳,“你這樣就挺好的?!?/br> *** 馬車一路從親王府駛向將軍府,只有一條大路,從一對新人所坐和浩浩湯湯裝著厚禮的車隊,幾乎占滿了整條街道。 據說上一次有此陣仗的,除了皇帝,就還是曾經為太子的安親王迎娶陸家大小姐的時候。 快要到時,姜玖琢不自然地捋了捋衣裳。 還是那套淡黃色襦裙。 她偏頭,裝作隨意地瞄過陸析鈺。陸析鈺掀起馬車側簾,專心地往外看,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心思都放在馬車外,于是她便更加肆無忌憚地盯著他,想他方才說的那些話,甚至想起了他以前的那些話。 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她似乎一直都分不清。 或許是視線過于灼熱,陸析鈺忽然轉過頭。 姜玖琢一愣,飛快地移開眼。 陸析鈺笑盈盈地:“怎么了?” 姜玖琢面色鎮定地搖搖頭,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的樣子。 陸析鈺似也不在意她在看什么,又一次掀開了簾子。 這一次,外面的議論聲清晰地傳了進來。 “這是姜家小姐吧?好大的陣仗??!” “現在不能叫姜二小姐了,人家是世子妃哩!嫁給了世子,啞巴都能上枝頭了?!?/br> 話說得難聽,也有人聽不下去:“世子妃本來就是將軍府的小姐,什么上枝頭?” 另一人沒找到附和的,嗤了一聲,沒再說話。 可人群中嗡嗡的議論聲卻不會那么輕易停止,大多都是在說姜玖琢高嫁的聲音。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便是到了將軍府,圍觀的人群依舊未散。 姜玖琢意識到方才陸析鈺往外是在看什么,她自己出神,他卻一定是把這些議論都聽了個一字不差。 她揪了揪自己的黃色襦裙,遲遲沒有下馬車。 其實她早就習慣了那些烏七八糟的聲音,但陸析鈺不一樣,生來就是皇孫,后來在眾星捧月中長大,就算成為街談巷議的對象,大抵也從來沒碰到過這種不堪的話語吧。 她還在心亂時,陸析鈺掀了衣襟,率先走下馬車。 如她所料,他下了馬車的那刻,嘁嘁喳喳頓時變了內容,嚼她舌根的話漸漸被贊嘆陸析鈺的聲音蓋過。 姜玖琢穩穩心神,掀眼看向車簾外灰硬的石板路。 雨后無光,從馬車里向外看,昏昏沉沉的。 唯一的一抹亮色,就只有陸析鈺銀白色的衣角。 片刻后,外面的人伸進一只手。 姜玖琢怔了怔,沒動。 “別讓我一個病人等太久,”他頓了頓,笑問,“還是說,你不敢了?” 此言一出,姜玖琢果斷地拍開了他的手,跨出馬車,倔強地回望。 對上她漆黑的雙眸,陸析鈺含笑緩慢地收回手,突然彎下了腰。 當著眾人的面,他貼近她,放肆又大膽。 嘴唇輕輕擦過她耳邊,陸析鈺與她說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悄悄話:“以前你是如何走的?硬著頭皮走的?” 半邊酥酥麻麻的,姜玖琢拗著沒有躲。 是又怎么樣。 硬著頭皮,也是走過了。 陸析鈺微微側首,瞥過她眼底不服輸的熠熠光輝。 “那現在也硬著頭皮走,”陸析鈺笑著直起腰,一把把人抱了起來,“偏要那些人看看,親王府把人娶進來之后有多么寶貝——讓他們好好嫉妒嫉妒?!?/br> 將軍府門外,驚呼聲此起彼伏。 聞聲趕來的許傾和姜淵站在門口,亦訝異地張大了口。 ——看著掖都出了名的病秧子奮力抱起一個人,氣喘吁吁也要抱著自家女兒跨過正門高高的門檻。 *** 依照歸寧的規矩,該是當日去,當日回。 不過當晚,陸析鈺突然應召入了宮。 許傾本是要讓姜玖琢回去的。 可是新嫁娘一個人回去不像樣子,隨陸析鈺一道入宮便更加不行了。想來想去,最后還是說好讓陸析鈺明日再來接姜玖琢。 當晚,眾人都已睡下,許傾披著外衣敲響了姜玖琢的房門。 姜玖琢剛要睡,聽見聲響,點了燈開門。 許傾余光掠過姜玖琢掛在一旁的衣裳,猶豫了一下,問道:“在親王府一切可好?” 燈光照亮許傾鬢角那根白發,姜玖琢多看了一眼,沒有告訴她被關進密室里的事,只是點了點頭。 想起早上的場景,許傾不作他想,應了一聲道:“我與你爹都能看得出來,世子對你挺上心的?!?/br> 姜玖琢知道許傾在想什么。 其實她到現在才睡,也是在想這件事。 “早點睡吧,”許傾沒多留,“這幾日也累了,好好休息?!?/br> 姜玖琢點點頭,送走了許傾。 走到床邊時,她又看見了那個兔子燈,她一直都沒丟,就這樣掛在床頭。 她摸了摸兔子耳朵,神思漂游。 陸析鈺這人,雖然出格了些,但——其實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 翌日一早,花水樓,后院廂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