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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小刺猬吝嗇,這笑容不知為何僵在了臉上。 姜玖琢一個“你”字卡在喉嚨,才反應過來自己得意忘形過了頭,差點與身后人開口說話,于是硬生生卡主話頭,只剩兩只黑亮的眼睛眨了又眨。 “怎么了?”陸析鈺彎唇問道。 姜玖琢把想說的字一個個咽回去,搖搖頭,對他做了個“謝謝”的手勢。 陸析鈺看著她的樣子,習慣性地扇子一收,總覺得她方才不是想說這個。 姜玖琢仰頭見他不言,好像覺得一個謝字顯得沒什么誠意,思維很是跳躍地從糖轉到了那日的披風上。 說起來,她今日一直帶著的。 本來想送完沈茗月之后就去找他,順便把披風還了,沒想到他先一步找上門來,后來就是皇宮里的那些事了。 徐徐輕風吹過,姜玖琢見陸析鈺把扇子收起,很是主動地把披風抖了開來,今日他幫了自己那么多,就勉為其難地照顧照顧他吧。 可這天到底是入了五月了,陸析鈺平日帶著披風都是裝樣子的,一個正常人……怎么會覺得冷呢。 他稍往后退,嘴角抽動:“不用了,快到了?!?/br> 姜玖琢仰頭回望,皺起了眉頭。 這公子是真矜貴,她都要親手幫他披了,他怎么還嫌麻煩,就是因為這樣身子才會時好時病。 她利落地上前,再次把披風往前杵。 “……” 僵持片刻,陸析鈺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彎下腰來:“那就……多謝阿琢?!?/br> 姜玖琢搖搖頭,踮腳替他把披風披上。 然后在轉過身時,滿意地笑了。 …… 可惜,姜玖琢并沒有高興太久。 小道消息在市井中傳播的速度遠比她和陸析鈺慢慢晃悠的速度要快,她甚至未到將軍府門口,一路的風聲已變了樣。 有一婦人瞄她,拉著身旁人小聲道:“你聽說了嗎?姜二小姐又被退婚了!” 那人大驚:“又被退了?” “是啊,”婦人繼續嚼舌根,“聽說還是圣上親自下的旨,我看啊,多半是因為姜二小姐上回把人在大街上打了,尚書令寶貝自家兒子,所以不樂意了!” 一旁聽著的人“嘖”了一聲:“這可如何是好,姜二小姐這個樣子、這個年紀,要想再尋個好人家,比登天還難吧!” 不大不小的聲音盡數傳入姜玖琢耳朵里,她眼睫撲閃了一下,像是什么都沒聽到般走過兩個婦人。 陸析鈺跟在她身后,看不見她的表情,只是神情淡淡地掃過周圍那些人,像是隨意一瞥,隨即風輕云淡地繼續向前走去。 柔弱而蒼白的臉色讓他不帶表情時顯得涼薄而漠然,方才還在低聲議論的人突然就噤聲不言了。 隨姜玖琢走了幾步后,陸析鈺緩緩開口:“阿琢,你年方幾何?” 姜玖琢沒想到他會這么直白地問她,微頓,沒答。 過了一會兒,她眼神游移地伸出小指在太陽xue處點了一下,反問他——你不知道? “我為何會知道?”陸析鈺問。 姜玖琢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遲疑了一下,卻依舊不是很自信地比了個數字:十八。 雖然還沒到,卻也沒差多少,還有沒幾日便是她十八歲生辰了,掖都的人都知道。 因為大齡未嫁,被視為女子之恥。 許多人都會客套地說她嬌小不顯,但她知道長得再顯小都沒用,每每旁人問起她年齡時,她都看見母親面色窘然,難以啟齒。 見陸析鈺微微挑眉,她想他大概也沒料到自己都已經這個年紀,等著聽他如常的調笑。 可等了又等,走在她身旁的人只是輕描淡寫一句:“才十八啊?!?/br> 本低眉看地的人驀然抬頭,才……十八? 姜玖琢第一次聽人用這種說法。 街邊的叫賣聲從耳邊掠過,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影中,她的步子卻逐漸慢了下來。 陸析鈺注意到她慢下來的腳步,再度重復道:“不就是十八嗎?” 淺色披風被吹開,絳紫色官袍為他的不正經添上幾分認真,好像他說的話,比其他所有人說的話都要可信。 姜玖琢徹底停了下來,側身到他跟前,鄭重地為他理好披風。 那點兒涼意被捂走,陸析鈺額上落下一滴汗。 說實話,他覺得……真熱。 可看著姜玖琢鄭重其事地為他整理,一舉一動好像都透著謝意時,陸析鈺忍了忍,任由她將他身上的披風圍得更加嚴實。 然后在她放下手時,他忽然笑道:“算來我今年二十有一,也還未娶,你說巧不巧?” “……?” 什么意思? 姜玖琢還未來得及開口問,許傾嚴厲的嗓音傳來:“小琢!” 許傾正站在將軍府外,顯然是特意在外等著,看到陸析鈺也在一旁,她努力要收斂表情,但在外人看來怎么都是硬邦邦的。 一路議論聽過來,饒是姜玖琢剛剛走到府外,也能猜到退婚的事一定也傳到了自家母親那里。 早知道就不應當從這條路走……想到這里姜玖琢還有點糊涂,今日是無事嗎?怎么沒去著風樓,反而走回來了。 姜玖琢為難地輕咳,抬手想問陸析鈺今日是不是有什么要事得做,趕緊做,馬上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