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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長嘆一口氣,“那你且聽我說個故事,就知道天水絲究竟在何處了?!?/br> “萬年前,神界曾有一神女名為傅濃——” 傅濃誕生于混沌,天生能cao控世間河流,天帝命其守護洛河水,洛河之水乃人間河流發源地,自上游生長出情絲叢叢,情絲命定人間姻緣,河中最頑強的情絲每萬年會結出情果,情果被人摘下就會化作神器,名為天水絲。 傅濃單純懵懂,掌管情絲數萬年,供養了一顆又一顆情果卻不知情為何物,漫天神佛之中有一養護花木的小神與傅濃交好,常常從司命處尋些話本子講與傅濃聽。久而久之,傅濃對于凡間情愛愈加向往。 終于有一日,花木小神主動提出為傅濃看守洛河,來換她人間走一遭的夙愿。 神界萬年千年一成不變難免孤寂,其實神官下凡并不是罕見之事,只要不滯留太久,天庭也一向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且守護洛河并不是什么太復雜的差事,花木小神巧舌如簧,傅濃心動當即同意,大著膽子入了凡塵。 傅濃落凡塵的地點在人間京都的郊區,正值仲夏,蟬鳴拉得老長,她穿了一身縹緲白紗,在郊外的林子里迷了路,遇見了好俊俏一個書生。 書生剛領著她走出樹林,就聽見“咻”的一聲一朵絢爛的花綻開在深藍天空之中。 “這是什么,好漂亮!”傅濃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花,贊嘆不絕,“原也有花開在天上的嗎?” 她一轉頭這才發現書生的眼睛亮極,映著她的笑臉好像比那朵煙花更漂亮。 書生生得俊,呆呆瞧著她,背景中的煙花炸開,遮掩了如擂鼓般的心跳,許是夜色撩人,許是氣氛使然,等他反應過來,自己的吻已經落在了傅濃的臉頰。 書生有些慌,怔怔瞧著她,還未把道歉的話說出口,傅濃就已經在他的臉上回了一吻。 “這是什么禮節,見面之禮嗎?”傅濃好奇,捂住了心臟位置,“它怎么跳得這樣快,公子,你這里跳得快嗎?” “是,跳得很快?!睍纳ぷ佑行﹩?,聽得傅濃偷喝了王母桂花釀一樣醉。 才子佳人的故事比話本子更圓滿,兩人一眼定情,就此糾葛便被刻上了三生石上,再也分隔不開。 對傅濃來說,千萬年未曾嘗過的情愫一經萌芽就長成參天大樹,她舍下一身靈力,洗手作羹湯,留在書生身旁,伴他寒窗苦讀,伴他挑燈夜戰,她甘之如飴,幾乎要忘記自己究竟是何人。 皇天不負有心人,書生勤勉又通透,一次中了狀元,美嬌娘還未享受一天官夫人的日子,狀元郎的仕途風波就被掀起。 書生生得俊俏,文采又斐然,很快被公主瞧上,要封為駙馬,書生不從,毅然抗旨,捏住傅濃的下巴吻了一遍又一遍,問她愿不愿意與自己一同赴死。 傅濃的眼睜了又睜,終于意識到犯了大錯。 書生本該風順的仕途被她攪得一團糟,她一個神仙,凡間的赴死比少吃一頓飯還無所謂,可書生只是一介凡人,死了就要再入輪回苦海,她毀了他的命途,她心有愧疚,獨自踏上赴死的路,心臟跳得太疼了也不能回頭,留下的信里她希望那個人走上正軌。 傅濃得償所愿,終于體會到話本子里的情愛,還附帶了陣痛的離別,滿目瘡痍地回到了天庭。 可剛上了九重天傅濃便傻了眼,從前總是仙樂飄蕩,干凈無塵的神界竟沾滿了鮮血,到處都有尸體,南天門失守,無盡的魔兵在涌進。 戰斗中幾番打探她終于知道發生了何事:原來花木小神是千年前就潛入神界的魔族jian細,待她在人間扎根后就順著洛河將魔族引入神界,魔兵如入無人之境,神界已經不知損失了多少天兵天將。 好在千鈞一發之際,歷劫回歸的神界大將軍游古及時趕到,游古是上古戰神,神威畢現,終于平定了這場戰亂。 傅濃鑄成大錯,天帝與漫天神佛皆怒不可遏,紛紛下令誅殺傅濃,甚至連一向與世無爭的游古主動請愿由他行刑。 傅濃恍惚,一聲也未曾反駁,只記得天罰的雷密集地劈向自己,鉆心一樣的疼卻還是沒有自己離開書生時難過,原來情傷比天罰更痛。 處決的前一日,天帝問她可后悔,傅濃沉默了許久,笑出了眼淚,“不后悔,我不后悔?!?/br> “若是一如如前那般渾渾噩噩活著,不知情不知愛不知恨,還不如即刻就死了!” “再來一世,我還是會去找他?!?/br> 神官怒極,紛紛上書言此等人非我族類,還是快些遠離神界為好。 行刑果真來得很快,只是那日天宮不知為何著了好大的火,一片兵荒馬亂之中,游古持著神劍來到牢籠前,鋒利的劍花剜到了她的鼻尖又停住了。 俊美如神袛的男人眼尾艷紅,冷冷瞧著她,開口的聲音有些啞,他問:“為什么丟下我?” 傅濃怔住,“你說什么?” 游古單膝跪在她的牢前,珍重捧住她的臉,唇瓣流連又摩挲,“濃兒,為什么丟下我一個人?” “不過是區區仕途,不論是人界還是神界,我都瞧不上?!?/br> “濃兒,從前你為我赴死,今日——”他的劍鋒急速調轉,插進了自己的胸口。 “今日,我為你赴死?!?/br> 他高聲喝道:“天帝,我愿一命換一命,用我這條命換傅濃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