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家女 第18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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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清玄怔怔看了她片刻,又是一嘆:“阿薔她竟然將你教成了這般性情?!?/br> 衛瑾瑜又笑了。 之前還覺得她乖巧靈慧,如今哪里不知道這一副可親模樣不過是衛瑾瑜的遮掩之色? 老人搖了搖頭,心中恍然,是了,阿瑜也是衛氏女,阿薔、阿薇、阿茵還有如今的阿瑜,大概阿雪在衛家留下的女兒就注定了要吃絕難吃的苦,再去做那絕難做的人。 “阿瑜?!?/br> “在呢,曾外祖父?!鄙倥€是笑嘻嘻的模樣。 “……哪日你覺得太苦了,便來找曾外祖父?!?/br> 萬般的話在嘴邊,姜清玄最終只說了這一句。 洛陽城中家家燈火之時,衛瑾瑜翻過坊墻走在寂靜無人的路上。 “曾外祖父怎叫我阿瑜?” 突然想起這一茬,少女晃了晃腦袋。 卻不知此時的姜清玄打開一個錦匣,里面只有寥寥的數封信。 最早的一封早已泛黃,姜清玄小心打開,只見上面說的是她衛薔沒能護好、教好大兄血脈,最終害死了大兄長子衛瑾,只剩小女衛瑜,如今衛瑜假作男童將來洛陽太學讀書,請外祖照拂。 這是阿薔第一次傳給他的消息。 姜清玄還記得那一日下朝之事一名小黃門在他身邊摔倒,將這封信給了他。 失去父母家族的孩子們一個接一個地長大了,眼中所見與前人皆有不同,不僅不需要他護著孩子們的性命,還比他所想的更有魄力、有膽量。 將錦匣收好,姜清玄磨墨提筆,落字于紙上: “圣人抱病深宮難問朝政,當使一朝臣入大德殿為圣人讀奏本,門下省給事中韓熹文采非常、事君以忠,當領此差……” 寫完一封奏疏,姜清玄筆下一頓,又打開一空白奏本,這次的字跡卻變了: “臣金州刺史夏蒙啟奏,自定遠軍入金州剿叛軍余孽以來只知搜刮民脂不思平叛之事……” 先讓那些人自以為有了阿薔的把柄,再將金州刺史罪行公之于眾,他倒要看看這朝中上下還有誰是當除之人。 第197章 我信 “若是連我定遠軍的元帥都不信,…… 金州刺史夏蒙啟奏定遠公衛薔放任定遠軍在金州搜刮民脂民膏不思平叛之事幾乎立時在朝上掀起一陣暗涌。 此地與之前定遠軍平叛之處不同,叛軍只是流竄到此而非如從前一般殺官而據,夏蒙奏本上所言是滿朝上下第一次從刺史奏本中得知定遠軍是如何行事的。 站在明堂之上,于崇小心看了一眼位居百官之首的姜清玄。 兩個半月之前圣人使他族妹伴駕中秋宴之后便將其封為淑妃,在后宮可謂是只在皇后一人之下,世家被兩代皇帝打壓多年突然得如此臉面,大驚之后便是大喜,饒是于崇小心謹慎也暗暗做過族妹封后的夢,族妹在宮中無聲無息多年,熬了這許久也能往宮外送消息了。 可幾日前族妹使人傳信說圣人突然大病不起,除了皇后之外后宮均不得往大德殿探望,大德殿總管石菩更是使人嚴守各處不準私傳消息,她這封信只怕圣人好轉之前的最后一封了。 他從前買通的黃門,這幾日也突然沒了消息,使人往他在宮外的私宅看,也并無什么異樣。 沒有異樣,才是最大異樣。 又使人往內宮其他各處問,只聽說在圣人大病之前皇后剛剛侍寢。 為何侍寢完了圣人就病了?或者說,為何皇后不過侍寢一次,這紫微宮內就不一樣了? 這般微妙情勢之下有人要告定遠公,莫名讓他心中不安。 微微轉頭看向四周,見幾位出身世家的大臣面上都微有得色,顯然想趁機踩一腳定遠公,于崇心中又是一緊。 不可妄動,不可妄動。 他在心中默念著,一雙大手緩緩握緊。 “大兄,那夏蒙突然告了定遠公,我聽那群圍在鄭裘身邊的人說定是北疆財力不濟,才讓人劫掠百姓,白白毀了從前的好名聲?!庇诔绺?,他族弟諫議大夫于岌盤坐在席上對自家大兄說道,“大兄,如今那些不長眼的小世家子弟都跟在鄭裘后面,他們要下手參奏那衛氏,不如咱們先他們一步……” “我讓你來就是不要攙和那些事?!?/br> 許是年紀又大了,自從將家中大半姬妾送去北疆,于崇也淡了從前的好色心思,今日不僅沒有美人在懷,反而抱著一把劍不停摩挲著劍鞘。 色心淡了,權欲也比從前淡了,昔日勢必要與陳伯橫在兩京世家中分庭抗禮的于崇也沉寂下來,哪怕是眼見改任了尚書右丞的鄭裘不愿再以于家馬首是瞻,也未有絲毫動作。 抬眼看一眼自己的族弟,于崇說道:“我們為何要與定遠公作對?” “圣人……”于岌睜大眼睛看著大兄的神色。 誰都知道圣人扶持世家就是為了對抗兩個衛家女,一個是竊據朝堂的皇后,一個是手握數十萬精兵的定遠公。 只要能扳倒其中一個,在圣人扶植之下也定能成兩京世家之首。 于崇搖搖頭道:“你仔細想想,這些年與定遠公為敵的,有幾個得以善終?齊州呂氏當年儼然一方諸侯,如今還剩了什么?反倒是幫過定遠公的,她也都愿意承情,鄜州林家和同州駱家從前同為豐州邊市一事奔波,林家依附韓重山造反,如今滿門女眷和十歲以下的孩童猶在,幾個未曾同謀的年輕子弟也還活著,林家在北疆為官的小娘子更是紋絲未動,一門血脈未絕。韓家可是滿門男丁殺絕,連在北疆的小娘子都送去了礦上。再看看駱家,駱家從前送給定遠公的幾個年輕人如今已經嶄露頭角,就算被牛渭和趙廣存掏光了家底、折辱了門楣,眼見也還有再起之機?!?/br> 說起駱氏,于崇看著于岌,眼中更有失望之色:“阿駱為你生兒育女cao持家事,從無錯處,你怎能因她家中頹敗就要舍了她?她當初從洛陽脫身,定然是她在北疆的幾個弟弟meimei使人幫了忙的,這下倒好,咱們于家在北疆的名聲又臭了三成?!?/br> 于岌悶不做聲,之前得圣人看重,賞賜不斷,他也飄飄然起來,看不上自己的發妻想另尋貴女,這幾月大兄幾乎是見他一次就罵他一次,他得知駱氏如今在同州為定遠公效力,心中也生了悔意,口中嚅囁道: “我往同州送了信的?!?/br> 于崇見他如此,更是氣不打一出來,大聲道: “若是尋常舞姬或是你大嫂那等無用的,放了也就放了,阿駱那等有用之人你怎么能以尋常無用女子視之?區區兩封信便能修好,阿駱又何必走得如此決絕?” 于岌萬萬沒想到自己能從大兄處聽來這等話,這可還是他那蓄養舞姬、每日都要不同美人陪侍的大兄? 于崇真覺得自己的族弟是一塊說不通的木頭,世間之人當先看可用與否再看其他,他這族弟先看男女再看人,可見是廢了。 想完,于崇心中一滯,他從前分明也是與族弟一般的人,也不知是因何事竟就改了。 眼前仿佛忽然一陣刀光,再去細想又無甚蹤跡,他是于氏當代當家,又豈是會被人輕易所改? “大兄,那我們這次就看鄭裘在圣人面前出盡風頭?” “出風頭?” 于崇摸了摸手中的劍,另一只手撫了下自己粗壯的腰腹: “那可是將咱們兩京世家謀算入甕的定遠公,以她之謀、之力,就算真是縱容兵士劫掠,又豈會讓夏蒙的奏折現于人前?” 今年冬天的長安似乎格外冷,還未進臘月,門窗上已經結滿了冰,若是往年,也不知道多少老人孩童一夜北風之中就去了,今年又民部替他們平抑煤價,家家戶戶的屋里倒是比往年都還暖和些。 依照《安民法》,結冰之后到化冰之前,鰥寡孤獨每五日可從民部領一斗煤、兩斗柴,若是極冷天氣則翻倍。 昨日又落了雪,一個披著羊皮做少年打扮的人仔細抱著一包煤往家中走去,一深一淺,在地上留了一串兒的腳印。 若是往年手里有了煤,她是絕不敢這般大搖大擺走在路上的,自從皇帝跑了之后這長安就成了不講理的地界,像她這樣未成人的孤兒是什么都守不住的。 要不是一直抹黑了手臉脖子,她連自己都守不住。 又顛了一下懷里的煤,施三經過一個路口還小心往左右看了看,看完了才想起來那些為禍坊市的無賴惡少早被定遠軍一串兒給拎走了,據說是發往礦上做工。 路過一處破敗的坊門,施三聽見一聲大喊:“我乃定遠公堂兄,她見了我都要行禮,你竟敢如此對我?!” 施三停下腳步,小心探頭往里看,只見一隊穿著穿著輕甲之人正背對坊門看向一處人家的大門,門內十數人正舉著刀對著他們。 “依照《安民法》,強占民居者未傷人則發往礦上五年,傷人者死。爾等毆殺戶主強占宅院,按律當死,自首者可減罪一等?!?/br> 聽為首之人說話,施三不禁一愣。 那那那穿著鎧甲威風凜凜的竟是女子?! 雖然在長安城中也見過北疆的女官,找到她門上讓她記得去領煤和柴的正是個女官,施三還真是第一次這般近地看著北疆的女將軍。 “當死?我大兄死在蠻人刀下,我阿父連如今定遠公的阿父來了都得喊一聲大兄,竟然說我當死?!你們不過是我們衛家的走狗而已,還敢在我面前張狂?” 穿著一身錦袍的男子囂張至極,他從頸上掏出一片金片大聲道:“這是你們定遠公的阿父、先定遠公在我出生時送我的,來??!將我頭砍了,我倒要看看你們跟衛薔怎么交代!” 他甚至逼近一步,高舉那金片大聲道:“別說衛薔不過是個承襲衛家爵位的國公,就算她當了皇帝,我也是皇親國戚得封個王爺才合了規矩!” 被人逼到眼前,那女子也未后退一步。 “衛鋼你搶占楊氏世居祖宅,使人毆殺楊堤楊蓄父子,證據確鑿,爾等該束手就擒,尚有一線生機?!?/br> “呸!”男子一口啐在了地上,“家犬也該狂吠主家?這宅子我住定了,你們有種便殺,我倒要看看到時候衛薔怎么處置你等!除非我死,不然此地就是我的!” 兩伙人劍拔弩張,施三抱著煤不知不覺又走近了數丈。 這個囂張跋扈的人可是姓衛呢,哎呀呀,這在如今的長安豈不算是個王爺? 她正在為這女將軍惋惜,卻聽有人一陣驚呼。 冷風之中有一陣血腥氣彌散開來。 衛鋼倒在地上,一片血沿著臺階留下,其余的人瞬間被嚇傻了,那女將軍一揮手,定遠軍兵士便沖上去將他們都擒拿在地。 “搶掠、殺人、持械拒捕,當格殺于當場?!?/br> 一滴血從女將軍的刀尖流下,落在了臟污的雪上。 施三聽見那女將軍說:“勞有所償,功有所賞,令行禁止,法度可依……我是定遠軍龍泉部三支二□□隊的大隊長劉枝兒,元帥命我等為人,天下有誰配讓我等做狗?” 收回劍押了人轉身便要走,劉枝兒看見有一個瘦削的孩子正披著一張羊皮瑟縮在墻角,一雙手凍得通紅,死死抱著一筐的煤。 “派一人替這孩子將煤送回去?!?/br> “不不不用!”施三抬起頭看著這威風凜凜的女將軍,才發現這一副鎧甲之下不過是一張尋常婦人的臉。 既不是兇神惡煞,也不像她想的那般英武。 “將、將軍……你殺了那個人,他、他是堂哥……” 自己也覺自己說的莫名其妙,施三又縮了下肩膀。 “公……定遠公,堂哥,不會、罰你?” 聽這孩子顛三倒四支支吾吾說了要說的話,劉枝兒笑了: “元帥如何會罰我?我循的是定遠軍的法,做的是懲jian除惡之事?!?/br> 施三扁了扁嘴,他們是三四個孤兒住在一處荒廢屋中,有一次被惡少搶了剛得的銅板,他們就告到了坊正處,旁邊有人時坊正說了好些她聽不懂的道理,可人都走光了,坊正就說那些銀錢本來就是那些惡少的,是他們行竊。 從那之后施三就明白道理是天下最無用之物,不如銀錢,也不如刀柄。 可眼前的這位女將軍,她竟然信那些好聽的道理呢。 “你……”施三的指尖在筐子上撓了兩下,“你信這道理?” “為何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