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家女 第1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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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人拓跋部首領當即拔刀殺向薛重,薛重奮起抵抗,前一刻還是賓主盡歡的筵席,立刻成了殺場。 裴道真被崔鐵山護送著后撤。 這時,場中第三支箭再次射向薛重,薛重僥幸躲過,卻被羌人趁機砍了一刀。 與此同時,五千精兵包圍了統萬城羌人聚居之地。 拓跋踐侄孫拓跋昌帶兵反抗。 戰火從統萬城中燒向四方。 靈州羌兵嘩變。 薛重下手書令綏州城下的一萬多精兵回防西北。 后方少了掣肘,叛軍一鼓作氣奪下了整個絳州,直逼晉州。 十二月十六日,叛軍奪下晉州。 十二月二十日,叛軍南下,劍指洛陽。 河陽節度、昭義節度出兵南下抵擋,皆未敵叛軍。 同光七年的最后幾日似乎格外的冷。 讓人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那個冬天。 那個冬天結束,大梁失去了長安。 洛陽城下,五萬禁軍誓死守衛東都。 洛陽城中,圣人的執筆的手仿佛被凍傷了。 同光八年正月初一,鎮國定遠公被詔令南下出兵平叛。 接到圣旨的時候,衛薔正在家中癱著,這個冬天有些冷,她著涼了,又是發燒,又是咳痰,年都沒有好好過。 “著令鎮國定遠公、北疆五地都統衛臻為洛陽防御使……” “咳咳?” 燒得迷迷糊糊的定遠公縮在床上,輕聲說: “圣人召衛臻,與我這定遠公家大娘子衛薔,有何關系?” 第111章 冬衣 “北疆可真是天下間最好的地方了…… “若是定遠公只想要回家傳的爵位,我倒覺得是好事?!贝蟮碌顑?,皇后是如此說的。 天一冷,圣人的咳癥仿佛更重了,大德殿的排窗仍舊要時時開啟,皇后使人以銅管引熱水入殿,銅管環繞于殿內,取代了會生煙氣的各式爐子,西蜀椒泥做的墻,雁羽做的帳子,將大德殿護得暖意融融。 身處此地,誰也不會想到叛軍距離洛陽只有不到二百里遠。 榻移到了銅管邊上,趙啟恩側躺在上面,身上蓋著絲被,他看著面前的人,笑著說:“阿薇,你一貫不想讓爵位……怎得如今改了主意?” 衛薇低著頭,小心給圣人換了杯中冷了的水。 “從前是從前,如今是如今,軍情為重,我這區區一點不甘,抵不過我想讓圣人安心的心?!?/br> 圣人抬起手,摸了摸皇后的臉頰,他的手還是在抖的。 “阿薇,辛苦你了?!?/br> “七郎能好好的,我又哪有什么稱得上辛苦的?我就知道,她是不甘心,我當年那一句‘衛家沒有衛二郎’,她竟然就在心里記了十幾年?!?/br> 說完,衛薇的眼眶就紅了,她心中有些委屈: “分明是為了先帝不被蒙蔽,怎么在她的眼里竟然都成了我的錯?罷了,也十幾年過去了,我的錯就是我的錯,別說她想要衛家的爵位,就算她要我去衣赤腳給她行禮致歉,要是能……” “怎得哭了?阿薇,別哭,不會,你可是皇后,定遠公怎么說也是個臣下,哪有你與她道歉之禮?” 數月來,隨著皇后威權日重,她倒是少有這般情態,看得趙啟恩無奈苦笑。 半個時辰后,皇后離開了大德殿,圣人在榻上躺了一會兒,緩緩坐了起來。 皇后自愿攬下了朝廷不讓衛薔承襲祖爵的因由,也是給朝廷上下留了顏面,不然扣在手中十幾年的爵位就這般輕飄飄地送了出去,他們父子兩代皇帝面上都不光彩。 這時,石菩拖著腿走了進來:“圣人,有奏報送來,金吾衛上將軍趙源嗣與護國節度使麾下將軍程珂二人聯手,在陜州勉強擋住了叛軍?!?/br> “好,告訴趙源嗣,無論如何,不能讓叛軍進到洛陽?!?/br> “是,圣人?!?/br> 看著案幾上插著梅花的瓷瓶,趙啟恩輕聲問:“今日,是正月初五?” “回圣人,正是?!?/br> “正月初五……我將繼承爵位的詔書送去給衛……衛薔,她多久能出兵呢?” 石菩又如何會知道? 好在他也知道,圣人此時要的不是答案,而是一點寬慰,低著頭,他緩聲說:“圣人,當初逆王之亂,定遠公是當即出兵的,她對大梁忠心耿耿,此番定也會立刻有所動作?!?/br> “哈?!壁w啟恩笑了笑。 “是啊,她忠心報國,她第一次救了先帝,成了定遠公,第二次救了先帝,拿到了征地令,后來救了朕,朕封她鎮國定遠公、北疆五地節度,她這次又要來,朕把他們家祖傳的爵位也給她了,下次……” 趙啟恩面色潮紅,雙眸凝澀,重重地喘了兩口氣,恰又是排窗打開,天光照進來的時候。 “下次,朕還能給她什么呢?” 他這般說給自己聽。 離開了大德殿的皇后坐著馬車趕往文思殿,如今戰事緊急,除了夜里就寢和照顧圣人,她幾乎都在文思殿里待著。 她也同樣知道了叛軍攻勢暫緩的消息。 “程珂……附逆的絳州刺史程瑅是不是他兄長?” 到了文思殿,她問尚書令。 數月光景,尚書令的胡子又蓄了起來,因每日忙碌,他又清減了幾分,穿著一身厚重冬衣也飄飄如仙。 “回娘娘,振威將軍程珂乃是前護國節度使程崇茂的過繼子,程崇茂生前沒有嫡子,就過繼了他兄長前鎮國節度程崇建之子,程崇建戰死于長安,程崇茂就更看重程珂,想讓他繼承自己弟弟留下的汾州伯一爵,程瑅和程珙是程崇茂親子,自然不愿程珂事事在自己前面,程崇茂一死,兩人聯手排擠程珂,程珂才投奔了現在的護國節度使王存?!?/br> 皇后解了裘衣,穿著羅裙坐在御座上,搖頭道: “嫉賢妒能排擠血親者,能做出附逆之事倒也不奇怪了?!?/br> 殿中幾位大臣互相交換了眼神。 雖然都知道是圣人借了皇后的名義不肯將定遠公的爵位還給定遠公,可聽皇后這般說,總覺得哪里有些怪。 皇后卻毫無所覺,又拿起一份奏本。 “戶部,我記得你們已經緊急調撥了兩萬冬衣給護國節度使,怎么還有人被凍死?” 新任戶部侍郎可不是從前伍顯文那等憨人,連忙跪在地上,只說:“啟稟娘娘,兩萬冬衣還有一萬在路上,兩日內必送到陜州?!?/br> “兩日?從洛陽到陜州,快馬也就半日,你還不如說冬衣還沒出門?!?/br> 新任戶部侍郎立刻跪在地上請罪。 看著這磕頭蟲,衛薇就想起了從前的伍顯文,那個總被人說腦子生得不齊全的伍顯文如果接了這個差事,早就急急忙忙到處張羅,但凡有與他推諉的,必要在朝上告上一狀,從前覺得這人實在不通世故,如今迫在眉睫,衛薇還真希望朝上能多幾個伍顯文這般的人出來,至少她坐在這,能知道到底是哪里有人抗命不遵延誤戰機。 不,若是伍顯文在,也不至于兩萬冬衣十余日還不見著落。 說道伍顯文,衛薇又想起了那些被關在上陽宮里數月的世家大臣。 “讓那些世家大臣交錢糧贖身,如今如何了?” 由著戶部侍郎繼續跪,她問的是尚書令姜清玄。 “回娘娘,臣本也要稟告此事,于氏、鄭氏已經湊了價值百萬貫的錢糧,若是娘娘允許,他們明日便可回家了,此外……關于冬衣籌措之事,保寧縣公陸蔚有事啟奏?!?/br> “好,先讓陸蔚進來,于鄭兩家先放回府中,著金吾衛繼續嚴加看管?!?/br> 陸蔚大步走進殿內,皇后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陸蔚身上穿著鎧甲,不知為何看著比平時臃腫許多。 “陸縣公,你身上穿著什么?” “回皇后娘娘,這是臣在北疆購置的棉布與棉,將棉塞在衣內,再穿鎧甲,比用麥稈、柳絮之類要暖和得多。做成將士冬衣,也可補充如今的冬衣不足?!?/br> “北疆的棉?” 皇后從御座上站了起來。 “保寧縣公,你是說北疆現在都在穿這個?” “是?!标懳惦p手奉上自己帶來的另一件棉衣,“啟稟皇后娘娘,臣數月來從北疆購置了十數萬貫的棉與棉布,愿將之盡數獻與朝廷,只請皇后許臣回太原重整禁軍,為國效力!” 皇后的眉細且長,往日不知給她這張嬌弱臉龐添了多少柔弱溫婉,如今她挑著眉看向陸蔚。 陸蔚無端想起了一個人。 皇后似乎笑了,又似乎沒有。 “好,陸氏百年將門,晉兵善戰天下皆知,我等著看你如何再領晉兵下太行?!?/br> 用棉換來了出戰機會的陸蔚低下頭:“臣定不負皇后所愿?!?/br> 似笑非笑挑著眉的皇后,實在是太像定遠公了。 北疆不似東都那般奢侈,引熱水的銅管是沒有的,若是有那么多銅,只怕早讓定遠公送進了冶煉坊,只有黃土堆砌而起的火墻和火炕,倒也不錯,外間燒火,內間也是暖意融融。 伍顯文穿著一件棉質的袍子瞪著一雙小眼睛看著手中的賬目: “給三萬精兵做冬衣冬被,一人分八斤棉,這就是二十四萬斤精棉,今年云州各處最低的一畝地是產帶籽棉一百三十斤,精棉按三成算,一畝地產精棉三十九斤,合六千一百五十三畝,一百二十三頃,定遠軍在云州軍屯種棉五百頃有余,怎么還要從云州民庫中調棉?難道你們辛辛苦苦軍屯一年,籽棉畝產不過幾十斤?” 穿著青色棉袍的定遠軍湛盧部后勤管事被他算得一陣頭昏腦脹。 “伍主簿,之前賬冊上有寫,定遠軍在云州的軍屯所得的棉線先支應了營州、平州,因之前戰起,庫中棉花還未彈揀,只能先從云州民庫暫調,待軍庫中彈揀完畢我定然換回來?!?/br> 伍顯文還是搖頭:“沒有這般道理,運棉出庫,難免有耗損,還有所費民力,這些又從哪里算出來?再者,民庫的精棉是以備冬天不時之需,也是給織造坊供應的,調去給你們,織造坊停工了又該如何?你可知道冬日的棉是什么東西,春日的棉又是什么東西?” 駐扎云州的湛盧部后勤管事重重喘了口氣,端起桌上水猛灌了兩口。 這新來的伍主簿實在是難纏到了極點,之前說北疆多強項令,他比強項令還多出了算死人的本事,數月之間戰績累累,讓云州各處都吃盡了苦頭。 “伍主簿,你算來算去,是不肯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