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家女 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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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崇閉上眼睛輕緩了兩口氣,才道:“通商通商,我看你是被通商之利迷了眼,只覺得別人也盯著你所想之利?!?/br> 于崇身材彪壯,連榻都比旁人的更大些,他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斜臥,道: “邊市之事既成,‘標信法’也已定下,結交定遠公乃是世家必有之事,她雖與世家并非一心,可邊市一事,她與我們是共利之人,這便是定遠公的勢,她在東都之勢已成,姜老狗避其鋒芒才是上上之策。再者,就算皇后真把她關在刑部要處置她又能如何處置呢?奪了她的爵?廢了她的地?將她兵權分給別人?豐州都督另找她人?乾寧十三年前轍猶在,稍有不慎,蠻族南下,便又是一場西京大火。抓之難罰,就如雷響驚天卻無雨降下,最后丟的還是圣人的顏面。那姜老狗必是有此慮,才讓皇后示之以弱,皇后示弱,丟的是皇后的臉面,卻護住了圣人的臉面?!?/br> 手指在鼻尖一蹭,聞到了一縷脂粉香氣,于崇粗壯手指搓動了一番,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標信法乃是從世家手中分利,又要世家彼此爭斗,與其說是有利于北疆,不如說是有利于圣人,既然寧愿給圣人當槍,也不肯與咱們諸家同謀通商之利,那衛臻她就要與寒門在圣人面前爭寵,爭臉面,你可知,他們爭來爭去,最重要的是何物?” 他堂弟搖了搖頭。 于崇哈哈一笑:“你好養狗,竟不知何等狗是養不得要被打死的?” “最先被打死的狗是會咬主人的狗,會咬主人,那狗是必死。今日姜老狗所做,與當初申家仿佛,眼下圣人和定遠公君臣一心,可總有一日,圣人會憶起今日,會憶起定遠公在明堂之上跋扈,卻只罰了一月俸祿,會憶起姜老狗舍了皇后的顏面去顧全圣人的顏面,會憶起……定遠公,是會在明堂上拔刀的?!?/br> 那一日,就是定遠公步她父兄后塵死無葬地之日。 “她不是衛家的二郎,她是大梁的衛二郎?!庇诔缬窒肫鹆讼然收f過的話。 衛臻啊衛臻,這等話你竟信了? 你怎能信呢? 于岌聽完,探身問:“大兄,若有那一日……那,那邊市?” “北疆平定之前,圣人不會動定遠公,我等要做的,就是在北疆徹底平定之前,將豐州上下把握于手中,你那妻弟頗有幾分手段,若是他能成事,就是我于家大功臣?!?/br> 于崇嘆了一聲又道: “我若是那衛臻,便與那蠻人打得有來有回,一年勝幾場,敗幾場,東都不撥錢糧,就放了蠻族進中原搶殺一番,旁人挨了打,自然知道我這守邊之人不僅動不得,還要捧著。哪像衛臻,被先帝封了個‘定遠公’就鞠躬盡瘁肝腦涂地,朝中都快忘了蠻族之兇殘,待他們忘了的那一日,就是圣人要動衛臻,朝臣皆拍手稱快之時?!?/br> 這事又不是沒發生過。 于崇突然有些心煩,他又想起了當日那高坐在馬上的身影。 那時人人皆想其生,因其悍勇。 也終有一日人人皆想其死,因其悍勇。 而自己這被她所救之人也必將看其死,因她…… “大兄?怎突然做出悵然之態?” “無他,我只是想到一朵花,人人欲其凋敝化塵土,不過是因為那花開得絢爛惹眼,香氣撲鼻,卻又不在任何一人手中罷了?!?/br> 說完,一拍大腿,于崇坐正了身子,道: “第一年的六家標信,于氏勢在必得,族老中必有反對之人,你我兄弟必須站在一線?!?/br> 于岌連忙道:“大兄盡管放心便好,不只是我,余下兄弟也必以大兄馬首是瞻?!?/br> 于崇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 翌日,定遠公又上朝了。 她繼續與吏部要人,吏部仍是無人可給。 吏部尚書齊行謹也給出了新的解決之法,今秋吏部招人之時可特為北疆招一批書吏,定遠公若是不放心,招人之時可派親信來看。 對于吏部來說,這已是給了北疆極大的好處,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看在了裴道真這吏部侍郎的面上。 定遠公仍是冷笑道: “齊尚書,如今是春天,到秋天還要小半年,招來的人也難能立刻頂起實務,昨日我已說過了,豐州要即時能用之人?!?/br> 齊行謹道: “定遠公,你若仍是不滿意,老朽也實在無法可想,不如定遠公只管喚了兵卒將老朽綁去北疆?!?/br> 你來我往,又是一場不歡而散。 諸事議了個差不多,尚書令姜清玄出列道: “皇后娘娘,臣有一事啟奏,歲初之時圣人病重,皇后娘娘召請諸臣家中未婚之女入上陽宮為圣人祈福,如今已過數月,圣體也有起色,可見諸女子用心之誠,可上陽宮畢竟是行宮,沒有臣女久居之理,臣以為,之前皇后娘娘封她們為祈福女官,可宮中并無此職,她們久在宮中,終究有些不合禮法?!?/br> 姜清玄位于諸臣之首,他身后有人因他之言而生出了無數心思。 就連只當自己沒有女兒的鄭裘都忍不住想這姜清玄是不是昨日受了衛臻之辱,今日就要給世家賣一個好。 珠簾之后,皇后道: “當日招諸女子入宮祈福也是無奈之法,如今圣人圣體稍安,她們也確實有功于國,我本欲在上陽宮建一清心廟,給她們久住為圣人祈福,不知尚書令又有何法?” 姜清玄道:“皇后娘娘,諸女子有功于國,自該褒獎,諸女子出身世家,自幼便通習詩文,既然知詩書懂禮儀,不如就將她們封為在冊女官?!?/br> “等等?!倍ㄟh公打斷了尚書令的話,“為了祈福讓她們入宮,這便罷了,既然是祈福有成,就該讓她們各回各家,如何能就此留在宮中?況且女官一職本是從十四五歲的官宦人家女子中擇優而選,如今將世家未嫁女子無論年紀大小全都封了女官又算什么?” 定遠公為何突然站出來? 女兒都要在宮中當女官了,鄭裘想的還是定遠公,他突然想起當初于崇家中宴飲,定遠公當眾應允了裴道真會救出他女兒。 原來如此。 姜清玄看向她,聲音一如往昔:“定遠公,這些女子在宮中呆了數月,封她們為女官乃是看她們于國有功?!?/br> 聽見姜清玄如此說,鄭裘自以為自己已經徹底明白了今日之爭。 姜清玄就是要衛臻她救不出裴道真的女兒。 他是要衛裴二人不和。 他是要斷掉衛臻在豐州的臂膀! 第27章 滿意 “他……她……也是女子?”…… 不出鄭裘所料,聽聞女兒要被封為女官留在宮中,裴道真果然站了出來,道:“皇后娘娘,小女年幼,平素頑劣,能為圣人祈福已是天大的福氣,實在不堪為女官?!?/br> “裴侍郎過謙了?!?/br> 女子的聲音從珠簾后傳來:“一眾女子在上陽宮中隨太妃給圣人祈福,太妃常言她們嫻靜文雅,安分勤謹,于祈福事上至恭至敬,既然是恩典,裴侍郎就不必推辭了?!?/br> 裴道真忍不住看向自己身側與身后。 只有寥寥幾個世家朝官站了出來,也都是官職不高之人。 各家幾十名女孩兒就要這樣陷入上陽宮中從此不見天日,眾人如他所料的那般無動于衷。 鄭裘收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若只是裴道真,他也愿意為自己的女兒說幾句話,可現在姜清玄要對付的是衛臻。 這就不能怪他多衡量幾分了。 這時有人出聲道:“皇后娘娘,即使是入宮做女官,也有與家人告別之期,此圣人之仁也,當日禁軍臨門帶走了一眾女子,也非以在冊女官之名,如今加恩,可否放她們歸家幾日,以彰圣人之仁德?” 說話之人是陳伯橫。 到了此時,他這閉口相公終于站出來,為了那些被帶進上陽宮的世家女兒們說了一句話: 明堂上,姜清玄看向陳伯橫,突然一笑,而后說道: “陳相公,既入宮闈哪能輕易進出?還是免了罷,宮孝女之事可一不可再?!?/br> 陳伯橫的眉頭輕輕跳了一下。 所謂宮孝女乃是太宗時的一名女子,生的容色姝麗,太宗好往山中狩獵,于河邊偶見,欲納以為妃子,知她父母早亡,家只有祖母一人,便特允她回家三日拜別祖母。 可沒想到第三日夜里她祖母吞了太宗賞賜的黃金自殺,那女子剪去了滿頭青絲跪求出家,按律將被處死。儒生們知曉此事,紛紛為那女子寫詩作賦稱其孝,太宗在朝臣勸說下為彰顯仁德收攏人心,便允了那女子出家,人們不知其姓名,便以宮孝女稱之。 雖然這一事上有那么幾分以民心改天意的意味,可從那之后封妃便再無歸家之例。 陳伯橫一時難言。 旁人提起宮孝女之事不過是個舊例,可當時有兩人可謂是全力推動其免死之事,一人揮灑長詩提振人心,引得滿京皆議此事,也有一人通聯各世家中年輕懷善之人,終于打通關節,將百姓陳情送到了御前。 前一人,曾被滿京喚其“白衣郎”,如今正是當朝尚書令。 后一人,曾被世家叫做“麒麟兒”,如今是當朝丞相。 陳伯橫竟一時無言。 當日皇后趁著上朝之時突然派了禁軍從各家在東都的府中帶走了一眾女子,各家毫無防備,若是能讓那些女子回家,短短一兩日,祖母哭瞎、佛像崩倒……只要世家愿意,只要給他們短短時日,他們能想出無數留下自己女兒的方法,炮制出無數的“宮孝女”。 這沒了胡子的姜假仙兒幾乎就是明著在說:“當初老子干過的事兒你又不是不知道,跟我裝什么正經人?” 這人!這人? 一言攔住陳伯橫的姜清玄轉回頭去,又道:“冊封女官乃是皇后權責,還請皇后娘娘定奪?!?/br> “皇后權責?”衛薔看著他,“皇后權責乃是后宮之事,尚書令將之拿到朝議上來說,自然是要議之,論之,哪有可說不可議之理呢?” 珠簾輕動,坐在御座之后對皇后開口道: “定遠公是想議本宮執掌后宮之權?” 明堂上挎刀而立的定遠公道:“微臣不敢?!?/br> “不敢?既然不敢,那便聽著我下旨,傳旨內廷,一干祈福女官有功于國,封為尚書院女官以示恩賞,仍在上陽宮侍奉,盼其勤謹詩書,恪盡職守,不負圣人與我之信任?!?/br> 說完,衛薇的一雙眼睛透過珠簾的縫隙看向衛薔。 “定遠公,如此,你可滿意了?” 滿意,很滿意。 一下朝,裴道真就騎著馬徑直去了旌善坊定遠公府。 臉上憤恨之色路人皆可見之。 定遠公府內,衛薔讓衛清歌去端了幾張摻了rou醬的胡餅來吃。 “我這婢女別的不會,整治吃食的巧思還是頗多的?!?/br> 說著話,衛薔引著裴道真入了定遠公府的書房。 裴道真自進了院子發現此中庭院開闊,連一侍奉之人也無,便知道此處是定遠公與親信議事之所。 定遠公府的書房陳設甚是簡單,有幾張胡凳圍在一張書案周圍,書案正對南窗,案上筆墨紙硯俱全,有兩支快要寫禿的筆被放在一側,顯然是舍不得扔,硯臺是尋常品相,一旁的墨條用去了大半,筆洗也是尋常陶制的,內側放了些被拆開的書信和本章,只看案上,更像是個勤于書寫的清寒文士所用。 一面墻上掛著一張大弓,另一面墻是一書架,上面只有小半擺了書,裴道真看見一本斜放的書乃是《九章算術論解》,顯然是被看過的。 不知為何,他心中對定遠公更多了兩份親近之感。 衛薔不知這裴道真又在心里想著什么,看著窗外的海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