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光聽到解遇說趙雷強去過市夜那，而且人很可能一直就躲在溪海壓根就沒回老家，頓時就是一個大聲的“cao”！

    “哥，你去夜市附近找一下，我去老平房那?！?/br>
    孫小光的聲音都不穩了，卻還是立刻安排好。

    “好?！?/br>
    解遇在夜市附近找了一圈，又回到夜市街上找其他攤主問了問，旁邊攤位上的人說她今天早早就走了，還跟他們打了招呼，樣子挺正常的，沒看出什么不同。

    解遇卻越發預感事情可能不太好。

    他沒再多想，立刻開車回老平房。

    到那正好碰到孫小光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兩人直接分兩路，開始往附近的小路找。

    孫小光一邊跑，一邊大聲叫著“梅子”“羅梅”。

    找了好一會都沒見到人。

    他臉上的汗跟水似的直往下淌，也來不及歇，掀著衣服抹一下臉就繼續邊跑邊找人，等經過一個胡同的時候，孫小光似乎看到了什么，猛地頓一下，再瘋跑過去。

    “梅子！”

    那邊的停的是羅梅的三輪車。

    “哥！找到了?！睂O小光大叫一聲。

    另一邊的解遇聽到了動靜，立刻也往這邊跑過來。

    等孫小光在前面拐角上看到人后，瞬間心都涼了。

    羅梅的上衣領口被拽得裂開一個口子，臉上有一個很明顯的巴掌印，嘴唇上也是紅紅的，像是沾著血，下面手里緊緊抓著一把刀，整個人都是僵傻的。

    細長的水果刀上血淋淋的，地上也流了一灘血，旁邊是摔碎的手機，然后孫小光才看到墻邊上趴著的人。

    羅梅見到孫小光，眼神動了動，終于張開口：“小光，我、我殺人了......”

    她的臉色白得嚇人，身體也在不停發抖，卻從始至終一滴眼淚也沒流。

    孫小光立刻就要沖過去奪羅梅的刀，剛剛僵傻的人頓時往后大退一步，尖叫著：“別過來！”

    沖過來的解遇也及時攔抱住孫小光。

    孫小光幾乎是目眥欲裂，瘋了似的大叫著：“松開！松開！梅子，給我！把刀給我！”

    解遇幾乎按不住孫小光，也吼叫起來：“冷靜點！人好像沒死，羅梅，快打電話！”

    “cao！不許打，不許打！我他媽說不許打！沒死老子正好把他千刀萬剮！”

    孫小光幾乎是瘋了，拼了命地要往前沖，掙扎中把三輪車擠得往墻上“砰砰”直撞。

    “羅梅，快！”

    解遇又吼一聲。

    羅梅一只手依舊緊緊地握著刀，另一只手終于顫抖著撥了電話：“喂......”

    ......

    姜遙淺匆匆趕到派出所，見到了解遇與孫小光。

    孫小光渾身狼狽，臉上撞青了一塊，手背上破了好大一塊皮，到處是斑斑血印，此刻正耷著腦袋坐在椅子上，垂著眼出神中依舊是滿目陰狠。

    羅梅因為涉嫌故意傷害罪已經被刑事拘留，趙雷強還在醫院急救中，暫時未脫離危險，警方拒絕了他們申請的取保候審。

    姜遙淺聽到這個消息時，整個人呆呆地怔了半天。

    等解遇走過來把她一把摟進懷里，她眨了眨眼，感受到臉上的濕熱，她才知道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怪我......”

    “解遇，都怪我......如果我能早點想起來......”

    姜遙淺哽咽著，瞬間泣不成聲。

    如果她早些想起來，如果她沒有忽略心里的那股不對勁，或者在她看到羅梅的異常時能多問一問。

    是不是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姜遙淺內心洶涌濃烈的自責與懊梅快要把她淹沒。

    太難受太難受。

    她的心里早就把羅梅當作親meimei了。

    接下來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一天一夜后，趙雷強終于被搶救過來，轉到了普通病房。

    他的肚子上挨了三刀，脾臟完全切除，這肯定構成了重傷。

    聽說趙雷強醒來時就說了，他一毛錢賠償不要，就是要讓人進牢房，和解沒門。

    孫小光這兩天一直被解遇緊緊看著，后來還是被他逮著了空跑了出去。

    孫小光直接跑到醫院，結果還沒找到趙雷強的病房，就被趙哥帶人攔了下來。

    趙哥估計也是怕孫小光來尋仇，早有準備，專門請了保鏢過來這看著。

    雖然他知道這事基本是自家堂弟有錯在先，可羅梅這一捅就三刀，也太狠了，而且趙雷強不僅肚子上有傷，下面也被狠踢了一腳，情況很不好，說不定就斷子絕孫了。

    趙哥沒辦法，這是親堂弟，在他這出事，他總得給家里人交待。

    他跟孫小光說道：“小光，你也別怪我，怎么說他也是我堂弟，這次也丟了大半條命了，等他一好我就親自送他回老家，現在這件事我也不多做什么，都交給警察，最后法院該怎么判就怎么判，你看怎么樣？”

    這意思就是，我們都有錯，大家各退一步，他也不插手，該是什么結果就什么結果，但是你要繼續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他不顧之前的情面了。

    孫小光把拳頭捏得死緊，眼睛狠命地瞪著趙哥，雙眼里全是通紅的血絲，卻最終還是什么都沒做。

    他知道趙哥這么多年在溪海有不少硬關系，他跟他硬碰那就是拿雞蛋去撞石頭，更重要的是，他不可能拿她的梅子去撞。

    解遇跟羅梅找到孫小光時，他正埋頭坐在路邊，那個大個男人縮成一團，身體不停地在抖，好像在哭。

    ......

    法院判決之前沒辦法見到羅梅，解遇已經第一時間找了律師進去。

    后來羅梅托律師帶話出來，說她很好，讓他們不用擔心。

    孫小光當時就受不了了，要不是有人攔著，估計又要沖動到失去理智。

    因為受害人拒絕民事賠償，堅持認為對方故意殺人，而羅梅又如實招供，這情況下羅梅很可能要被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孫小光他們沒放棄，正要再去找一個出名一點的律師時，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找了過來。

    是沈書。

    “我能幫你們打這個官司，而且我手里還有一些對你們有幫助的證據?！?/br>
    原來沈書不知道從哪知道羅梅的事，先去找了趙雷強。

    趙雷強知道沈書跟解遇有仇，所以說話的時候也沒掩藏，吐了很多實話。

    比如，他承認他跟蹤了羅梅好些天。

    比如，本來想強了她，結果這臭娘們太彪了，沒占到便宜還差點丟了命。

    有錄音，加上沈書跟趙雷強的一聊天記錄，現在就可以從正當防衛方向進行辯護。

    解遇沒有拒絕沈書的幫忙。

    準備開庭的那天，沈書走在前面，突然轉過身看著解遇，問道：“這樣我可以贖一點罪嗎？”

    本以為解遇不會說什么，卻見他面色冷淡地看著她開口：“我會恩怨分明?！?/br>
    恩怨分明。

    沈書在心里輕輕地念了一遍，不知該笑還是該哭，然后挺直著背抱著材料走進法院。

    庭審時，對方經受害人委托，堅持被告故意殺人罪，要求重判，沈書則辯護被告完全是基于正當防衛，然后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材料遞交給法官，里面不僅有趙雷強親口承認自己不軌動機的證據，還有他之前的一些劣跡斑斑的過去。

    對方律師估計也是被打個措手不及，當場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又迅速反應過來死死抓住羅梅捅的這三刀，還拿出趙雷強傷情的鑒定報告，稱這絕對超出了正當防衛的范圍，具有主動故意殺人意圖，構成故意傷害。

    沈書這邊拼盡全力，但是由于受害人拒絕民事賠償與諒解，法院最終還是判定羅梅防衛過當，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零六個月。

    這可能已經是壞結果中最好的結果了。

    案件到這里正式結束。

    審判結束后，他們終于見上了羅梅的面。

    “小光，我問了，他們說里面不能帶戒指，我怕放著會丟，你幫我保存著吧?！?/br>
    說著，她把戒指從手指上拿下來，又停住，然后扯下自己的頭繩，用牙齒咬斷，把戒指串在上面，再打上一個結，最后手指輕輕摸了兩下，遞給了孫小光。

    孫小光睜著眼死死地盯著羅梅，那一刻的表情真的說是心碎也不為過。

    羅梅還安慰他們：“姐，小光，你們別擔心，他們說如果我好好改造表現好說不定能提前出來?！?/br>
    “小光，你要好好照顧自己?！?/br>
    羅梅被陪同的女警帶走了。

    孫小光之前一直咬牙死死忍著，這個時候終于徹底繃不住，眼淚猛掉，大庭廣眾之下，一個大男人哭得比娘們還娘們。

    天色慢慢朦朧，灰蒙蒙的天壓抑得就像此刻每一個人的心情。

    不知過了多久，孫小光終于從雙腿上抬起頭，他看著虛空的一處，啞著聲音開口：“哥，以后我準備自已干些事，你不用再管我了?！?/br>
    “我知道這件事不能怪你，你還幫了我們這么多，我不能狼心狗肺，可我真的.....”

    他的聲音又有了哭音：“我他媽真的寧愿進去的是我！”

    他什么都不怪，他只怪那天解遇不應該攔他，沒讓他直接把人宰了。

    他們到底還是不同的。

    他跟羅梅一出生就是隨地一扔的草籽，在爛泥中扎根生長，沒有良好的家庭，也從沒受過一點好的教育，在他們這樣的人穿著校服讀著課本時，他們滿腦子還是想方設法地去活著。

    他跟他們本就兩個世界的人。

    孫小光突然就記起剛遇到解遇的那一天。

    那年他才十七歲，他跟羅梅兩人剛到大城市，什么都不懂地被人騙著去飯店做了酒托，還被押了身份證，后來有一次遇到一個硬茬子，那人吃虧后回去就帶人堵上他們，在大馬路上就開始對他們拳打腳踢。

    他死死撲在羅梅身上，拼命擋著揮過來的拳頭還有踹過來的一腳又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