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笑道：“一騎紅塵妃子笑?！?/br>
    “荔枝？！”

    四姐妹異口同聲。

    老杜撥開一個，晶瑩剔透，“這應該是早上摘的。這么熱的天明天就不好吃了。過三天，有可能兩天就一股壞紅薯味兒。這么嬌嫩的東西往哪兒運？當地人家家戶戶門前屋后都有果樹，沒人買哪來的錢？”

    四姐妹想想還真是這樣。

    老杜道：“這邊窮也不止是因為地理位置不好?！?/br>
    甜兒不敢再插嘴打斷他——洗耳恭聽。

    老杜撥開一個桂圓，“你們知道桂圓干？”

    安安點頭：“我吃過，里面是黑褐色的，皮比這個顏色深?！?/br>
    老杜：“不光桂圓可以做成桂圓干，荔枝也可以。你同學一定是東邊隔壁省的?！?/br>
    安安震驚，“爺爺怎么連這也知道？”

    老杜被她的模樣逗笑了，“那邊在前清那會兒就有十三行?？梢哉f那邊的人自古就有生意頭腦。不管桂圓和荔枝，但凡可以做成干貨儲存貿易的他們都會去做。這邊我估計沒多少人去做。當然，我沒實地考察，一切只是猜測?！?/br>
    平平道：“爺爺，我覺得您說得對。如果老百姓知道荔枝可以做成荔枝干，也不會快中午了還不回家?！?/br>
    甜兒擰眉：“果農是文盲，政府官員不是啊。他們不會，那政府部門就不會派人去隔壁省學??？大家都是鄰居，他們去學，隔壁省不可能不教啊?！?/br>
    老杜：“所以我說這里窮不止是因為地理位置沒法跟其他地方比?！?/br>
    甜兒明白過來，氣得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杜春分不禁問：“又怎么了？”

    “我找他去！”甜兒說著就往外走。

    老杜趕緊給幾個孫女使眼色。

    平平和小美上去把她拉住。

    甜兒疑惑不解：“你們干嘛？”

    平平：“這話應該我問你。你干嘛？跟誰拼命去這是？”

    甜兒道：“我——我不跟誰拼命。再說了，我的命這么矜貴，跟他拼多不值啊?！?/br>
    杜春分問：“你找誰去？”

    老杜笑著說：“咱們的甜兒大小姐當然是找當地父母官?！?/br>
    甜兒使勁點一下頭：“對啊。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滾回家賣紅薯?！?/br>
    第158章 職業規劃

    杜春分忍不住看她爹，說什么不好跟她們說這些？

    老杜放下荔枝和桂圓，道：“甜兒，你爹剛過來屁股還沒坐熱，別給他找事?！?/br>
    “可是——”甜兒一想想那個往她懷里塞桂圓的老農就心生不忍，“可是有這么多好東西還這么窮，這——我心里不舒服！”

    老杜：“他們不可能不知道當地不產榴蓮，也不可能不知道怎么運過來的。他們能把人家的榴蓮弄來，卻沒想過把荔枝變著法的運出去，你找他們又有什么用？你一個剛滿十九歲的小姑娘，大學還沒畢業，說句難聽的都不知道一畝地產多少糧食，誰聽你的？”

    甜兒確實不知道一畝地見多少糧食。

    平平見她神色松動就把她拉回來。

    甜兒坐下，眼中一亮，直勾勾盯著她爺爺。

    老杜倍感好笑：“我以前在北，現在在南，人家都不知道世上有我這號人。我還退休了。誰搭理我？我這個老頭子可能還沒你這個司令的親閨女說話好使?！?/br>
    甜兒不禁撇嘴：“爺爺，我又不是外人?！?/br>
    老杜實話說：“確實，我雖然退休了說話還好使。前提在寧陽地界上。咱們現在是客?！?/br>
    甜兒忍不住問：“那怎么辦？”

    老杜：“好辦，讓政府牽頭去隔壁考察?！?/br>
    平平不禁說：“他們是不是拉不下臉求人？”

    甜兒不假思索地說：“肯定的。男人都要面子?！?/br>
    老杜：“邵甜兒，你爺爺我還在這兒呢?！?/br>
    “您是老人?！?/br>
    老杜氣笑了。

    隨之嘆了口氣，道：“平平，面子是其次。這是個大工程。學習考察建廠加工銷售，這一通下來最快也得小一年?？疾鞂W習簡單，銷售不容易。再說建廠加工，這邊不是經濟特區，就需要政府出錢。政府再窮也能擠出這筆錢。工廠辦好了好，辦不好呢？這個責任誰負？就算不建廠，果農在自家做，可他們要是覺得沒人買，不愿浪費時間浪費精力呢？這就得一一做思想工作?！?/br>
    平平不禁問：“這么麻煩??？”

    老杜原本沒想說這些，考慮到平平的專業，多了解一些畢業后也多一個選□□生問題就沒有簡單的?！?/br>
    小美不禁托起下巴：“所以不如混幾年平穩落地?！?/br>
    老杜點頭，“是的。弄不好丟官罷爵是小事，進去是大事。再說了，即便一把手愿意干，其他人不愿意也沒用。除非他很強硬，敢上京告御狀?！?/br>
    杜春分：“這么厲害的人也不可能在這兒吧?！?/br>
    平平點頭：“不在經濟特區，也會被弄去重工業基地?！?/br>
    甜兒頓時忍不住說：“難怪人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br>
    老杜：“那等你畢業了來這邊為人民服務？”

    甜兒連連搖頭：“跟這么懶的領導打下手，我可能會忍不住弄死他們?！?/br>
    老杜搖頭失笑，注意到平平若有所思的模樣，“平平，你呢？”

    平平愣了一瞬間，意識到爺爺在跟她說話，道：“我還沒想好?！鳖D了頓，“我們班的同學太厲害，不是特聰明就是生活經驗豐富，不論我去哪個部門，只要跟他們一個系統，估計以后都只能給他們鞍前馬后。我這些天一直在想要不要讀研？從學歷方面彌補?！闭f完忍不住看杜春分。

    杜春分笑道：“這些我不懂?？茨阕约?。反正不論你讀啥都不用花家里錢，家里也不用你賺錢?！?/br>
    平平就算是大學生，可虛歲才二十。這么大的事她是真不敢自己拿主意，就把目光投向對面的爺爺。

    老杜道：“多學點也好。實在干不下去還可以回學校當老師?！?/br>
    平平要的就是一份支持：“那我回去就跟老師說說?！?/br>
    安安聽到她jiejie剛剛那番話，想想她的那個專業，“爺爺，我覺得我也得再上幾年?！?/br>
    老杜笑道：“你這個專業爺爺是真不懂?！?/br>
    安安：“那等我回去也問問老師吧?！?/br>
    杜春分轉向兩個閨女：“你們呢？”

    甜兒：“我可能還得在國外待幾年?！?/br>
    老杜不禁看向她：“你們學校的意思？”

    甜兒搖了搖頭：“不止。暫時還說不準?！?/br>
    老杜：“那就是還沒決定繼續資助那些學生？”

    甜兒點頭。

    小美忍不住了：“你們都再上幾年，那以后豈不咱們全家我學歷最低？”

    杜春分咳嗽一聲。

    小美擺手：“娘不算?！?/br>
    杜春分好奇：“我怎么就不算？”

    “你那是技術工。不會做看再多書也沒用?！?/br>
    杜春分忍不住笑了。

    老杜道：“小美，這得看你以后干什么。如果只是拍戲，大學畢業就夠了。整天呆在學校里，沒有生活經驗，一肚子墨水也演不好孕婦?！?/br>
    小美想一下：“那我如果寫小說呢？”

    老杜：“那也得看你寫什么類型的小說?！?/br>
    小美最近動筆的只有《民國往事》。但她認識的編劇告訴她，這本書內容沒有任何問題，出版的可能性也不大。因為有錢買書且有時間看的多是中老年群體。這些人知道民國什么樣，很厭惡那個戰亂年代，買的可能性不大。學生倒是好奇，可學生沒錢。

    不過小美還是想寫，因為她對那個無硝煙的戰場好奇。

    可如果兜里沒錢，每天糾結找父母要，還是出去拍戲弄錢，她也沒心情寫。小美就決定兩手抓。靜下心來的時候寫《往事》。在片場等戲環境不怎么好，就寫容易入手的生活劇。賣出去一本足夠她吃三年。

    小美：“我本來想寫《我的母親》?！?/br>
    杜春分不禁轉向她。

    小美搖了搖頭：“不是您。您這樣的不行?！?/br>
    “我怎么不行了？”杜春分不禁問。

    小美：“你想想看電視的都是啥人？大爺大媽。她們可不想看您這種敢跟婆婆打架的兒媳婦?！?/br>
    甜兒忍不住說：“你不說你最討厭那種逆來順受的小媳婦嗎？”

    小美點頭：“我是討厭啊。讓我演肯定受不了?！?/br>
    平平不懂了：“你寫的話不也得沉浸其中？”

    小美：“不用。我就當講述別人的故事?！蓖ｎD一下，想想，“要是還寫不下去，我就把女主角的名字換成‘人民幣’?！?/br>
    “咳！”安安被桂圓嗆著。

    小美瞪眼：“笑屁？”

    安安連連擺手。

    小美收回視線：“爺爺覺得呢？”

    老杜：“這個我也不懂?？茨阕约涸趺聪氲??！?/br>
    小美想了想：“我之前就覺得最多寫一本《我的母親》。咱們從寧陽到這邊的一路上，我閑著沒事想想，可以先寫《母親》，故事發生在寧陽。然后再寫一本《父親》。地點就在這兒。這兩本要是能出版，就寫《我的父親母親》，地點在首都。等這三本寫完，jiejie回來了，我再寫《美國家庭》或者《美國生活》。到那時候我精雕細琢的《民國往事》應該差不多了?！?/br>
    杜春分不禁問：“咋都是咱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