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局的呼吸聽一下：“你是我閨女嗎？”

    “可以不是?！?/br>
    杜局頓時噎得喘不過氣來。

    邵耀宗忍俊不禁，“春分，別氣爹了，去廚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早點做飯早點吃好給爹縫被子?！?/br>
    七床被子，半個小時一床，也得弄到天黑。

    天黑路不好走，四個孩子還暈車，太晚回去她們一夜就不用睡了。關鍵明天還得上學。

    思及此，杜春分去廚房，案板底下有一只活雞，菜盆里有一條凍得硬邦邦的魚，還有蘿卜、白菜和土豆，足夠一家七口吃的。

    杜局見閨女滿意的微微點頭，立即打開櫥柜，“米面油雞蛋都在這兒?！?/br>
    “你的票不是給我們買米買面買油了嗎？”

    杜局：“我之前買的。再說了，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會，只能頓頓去食堂，天天下館子?！?/br>
    “會煮粥還是會烙餅？”

    杜局想一下：“煮粥、蒸飯、攤雞蛋餅，我都會?！?/br>
    杜春分立即接道：“你做個餅給我看看?！?/br>
    廚房里安靜下來。

    邵耀宗忍不住笑噴。

    杜局氣得瞪眼：“你能安靜會兒嗎？”

    邵耀宗：“爹，我也會攤煎餅。面糊糊里面打幾個雞蛋，然后把攪勻的面糊糊倒熱油鍋里。攤開的時候是整個的，翻面的時候立馬變得稀巴爛，跟炒面塊一樣。爹，您是不是這樣攤的？”

    “真當老子沒帶槍？”杜局不禁大吼。

    邵耀宗心中一凜，“我閉嘴！”

    杜局轉過身，面向閨女，一見小杜打量他，不自在地干咳一聲：“沒他說的那么夸張。偶爾也能做個完整的?！?/br>
    “這也叫會？”

    杜局：“小杜，你是廚師，按你的標準我肯定不合格。遠的不說，至少比邵耀宗會?！?/br>
    “你跟誰比不行，跟他比？”杜春分無語，“他天天在部隊，想學都沒機會。你呢？朝九晚五還有周末?！?/br>
    杜局道：“我三十多歲的時候可比他辛苦多了?！?/br>
    杜春分想到她爹驚心動魄的前半生：“當我沒說。拉開爐子燒水。對了，你是不是每天早上都得換煤球？”

    杜局很意外，閨女怎么連這事都知道啊。

    杜春分：“回頭找一塊布包住這個封蓋然后再堵爐眼。這樣你第二天早上不用換煤球，拿掉就可以燒了?！?/br>
    杜局很好奇：“我給你買的那個烤爐也這樣？那回頭弄，我再給你換一個?！?/br>
    “很多爐子都有這種情況，不是壞了，是做的不精細。再換也一樣?！倍糯悍终f著，轉向他：“我剛才說的話，你記住了沒？”

    杜局：“記住了，記住了。我還以為一夜就得一塊煤球?！?/br>
    杜春分又想翻白眼。

    “小杜，不是你爹不懂。你想想咱們家的情況，我十八歲之前都沒見過爐子?！?/br>
    杜春分嘆氣：“老杜，我決定收回之前的話，不勸你再找個。我覺得你還是再找一個吧?！?/br>
    杜局想笑：“再過幾年我就退休了?！?/br>
    “然后讓我伺候你？我可沒空。你再過幾年退休，我可還得二十年?！?/br>
    杜局點頭表示自己知道：“我伺候你。我給你換煤球封爐子看家成了吧?！?/br>
    杜春分頓時不好跟她計較，“你看著爐子，我去外面收拾魚?！?/br>
    “你什么時候殺雞？”

    杜春分：“水壺冒煙，水快開了再殺?！?/br>
    邵耀宗拿著搟面杖過來：“打一遍就不用再打了吧？”

    杜春分點頭：“老杜，以后天氣好就把被子抱出來曬曬，天黑之前收進去?！?/br>
    “知道了?！?/br>
    杜春分想了想，又問：“你這些年穿的鞋也都是買的吧？”

    “你要是給我做，我以后就不買了?！倍啪纸拥娘w快。

    杜春分很想給自己一巴掌，讓她多嘴：“放寒假前沒空?！?/br>
    “需要什么回頭我買?！?/br>
    邵耀宗一邊刷搟面杖一邊說：“破衣服?！?/br>
    杜局不禁瞥一眼他女婿，沒跟你說，你閉嘴！

    “真的。爹，鞋底都是用破衣服納的?！?/br>
    杜局仔細想想，遙遠的記憶中，他娘納鞋底用的好像都是沒法穿的破布，“我別的不多，就破衣服多?！?/br>
    “回頭我給你收拾?！倍糯悍诌B忙說。

    杜局：“你不知道?！?/br>
    臥室里有一個衣柜，還有一個大木箱子。

    木箱上面有手電筒、馬燈等物，以防電壓不穩突然停電。杜春分打開衣柜看到了被子，又見箱子上面東西多不好翻騰，就沒動他的箱子。

    杜局瞧著爐火還沒上來，壺里得水還得一會兒，就去翻騰他的箱子。

    四個小孩歇這么一會兒不難受了，趿拉著鞋把床讓出來。

    杜局把他以前的舊衣服拿出來。

    二十年前杜局懶得存這些破褂子破褲子。自打買一兩糖一尺布都需要票，他就不敢再大手大腳鋪張浪費。

    邵耀宗好奇，跟進去一看他扔出來的中山裝只是手肘的地方磨破了，補補還能穿：“爹，這就是你的舊衣服？”

    杜局示意他看那破洞。

    邵耀宗：“您在窯洞的那幾年，不可能沒穿過帶補丁的衣服吧？”

    “那時候什么情況，現在什么情況？能一樣嗎。再說了，以前我在保密部門，現在在公安局。堂堂局長穿帶補丁的衣服像什么樣?！?/br>
    邵耀宗不禁說：“勤儉節約，傳統美德?！?/br>
    “那你怎么不穿？”

    邵耀宗真無所謂：“春分怕我給她丟人，讓人誤以為她吝嗇摳門?！?/br>
    “你就不怕我給春分丟人？”

    邵耀宗：“我——”對上老丈人“你敢說試試”的眼神，立馬咽回去，“我們是二婚，情況不一樣?！?/br>
    “我還是死而復生的爹呢。我們情況一樣？”杜局說著，打量一番他，“邵耀宗，我怎么記得五年前，不，三年前，問你十句難答一句。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多話？”

    甜兒道：“今年變得?！?/br>
    小美證明：“對！以前——”以前的爹可好糊弄了，現在越來越不好騙，“爹，你跟誰學的？”

    “你們?！鄙垡诓患偎妓?，脫口而出。

    姐妹倆都噎的沒話了。

    杜局轉手遞給他一堆衣裳：“拿出去！”

    杜春分在收拾魚，邵耀宗拿出去也不敢找她。

    堂屋有兩張寬大的椅子，他就把衣服放椅子上，然后幫杜春分壓水——臥室有四個孩子幫忙，用不著他。

    杜局買的雞挺大一只。。

    木耳、榛蘑這種配菜杜局櫥柜里也有?？窗b也是今兒早上剛買的。

    杜春分就泡兩把木耳和榛蘑，讓邵耀宗把土豆皮全刮了，她開始剁魚塊，然后殺雞拔毛。還沒把雞開膛破肚，邵耀宗就把需要的土豆刮好了。

    邵耀宗接收剩下的活兒，杜春分去做紅燒魚。魚做好之后，往鋼筋鍋里倒一茶壺熱水，然后放上屜子，把魚放進去保溫。

    雞rou炒變色，加上調料和水，就可以蓋上鍋蓋燉。這時候杜春分也沒閑著。櫥柜里只有白面和玉米面，她沒動玉米面，把白面全弄出來和面。

    面團一份為二搟兩份面條，一份搟好一分為三放碗里，然后放櫥柜里，留杜局趕明兒煮著吃。另一份放雞rou上蒸。

    不過蒸之前杜春分把她準備的配菜放進去，翻炒幾下才放面條。

    邵耀宗在廚房幫她打下手，本想問她中午是吃米，還是吃死面餅，見狀不禁說：“你可真會省事?！?/br>
    杜春分把爐子封一半，小火慢燉，“我倒是想貼一圈死面餅，可這鍋太小，就算把菜上貼滿，也不夠你和幾個孩子吃的?！?/br>
    “這些面條也不一定夠吧?！?/br>
    杜春分朝鋼筋鍋看一下：“還有兩盆魚，差不多了。櫥柜里還有面條，不夠再煮一點，用菜湯拌面?！?/br>
    面條在雞湯上蒸熟，出鍋前又跟小雞燉蘑菇攪拌一下，香味更濃。

    手搟面勁道，裹上nongnong的雞湯，可謂是口齒生津。

    甜兒她們幾個一貫喜歡紅燒魚?？捎羞@道面條在，幾個孩子都不想吃，嫌吃魚耽誤吃面。

    杜春分就把一盆魚放櫥柜里，她和邵耀宗以及老杜吃另一盆。

    邵耀宗和杜局其實也想吃面條，可他們見幾個孩子吃的香，吃完碗里的那一點就不好意思跟她們爭。

    杜局忍不住說：“小杜，怎么不多做點？”

    “你家鍋太小?！?/br>
    杜局想到他在杜春分那兒，她燉大魚都用大鐵鍋，“我回頭也去買個鐵鍋?！?/br>
    “你還指望我們每周都過來？”杜春分不禁看他。

    杜局沒這么想過，今天能來他已經很意外。這樣說不過是話趕話說出來的，“不是，沒有。我想的是春節。春節你放假，小邵也有可能放假，我這邊三十晚上都得去局里看看?！?/br>
    “公安局不放假？”

    杜局：“越是過節我們越忙。平時幾個值班的就行了。春節得加一倍。大過節的鬧到公安局，肯定都是大事。你想想小事誰去我們那兒。不夠晦氣的?！?/br>
    杜春分示意他問邵耀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