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氏被她的語氣搞得有點尷尬。

    杜春分眼角余光注意到，猶豫片刻，解釋道：“我不喜歡帶小孩子。兩歲以下啥也不懂的小孩。甜兒和小美小的時候就沒讓我帶過?！?/br>
    安安無力的趴在門框上，“唉，我的弟弟啊?！?/br>
    杜春分轉向她：“弟弟不是玩具。不許把毛蛋當玩具?！?/br>
    安安轉身關門。

    杜春分樂了：“行啊，邵一安，膽子肥了，敢跟我摔門？”

    室內安靜下來。

    杜局忍不住問：“甜兒和小美小時候不是你領的？”

    “她爺爺奶奶領的?！倍糯悍值?。

    王金氏好奇地問：“那，他們是都不在了？”

    杜局下意識想解釋，就看到他閨女很是干脆的點一下頭，道：“對。老杜，要不你幫我們領孩子？”

    安安不由得豎起耳朵。

    “我的工作怎么辦？”杜局頗為無語，她的工作是工作，他的工作就不是了嗎。

    安安趴著小美的肩膀倒在她身上。小美推開她：“干嘛??？我的肩膀是給我meimei靠的。你是我meimei嗎？”

    “jiejie……”安安又黏上去。

    邵耀宗看不清里面的情況，可單憑這兩句也能想象出來，頓時忍不住笑了。

    王金氏看看邵耀宗，又看了看開始煮魚湯的杜春分，倆人像是沒把安安的話放在心上。

    這是壓根沒打算再生個兒子啊。

    王金氏太好奇了。

    不是家里窮的吃不上，不是身體有毛病，她還沒見過不想生兒子的。

    無論鄉下農村，還是家屬大院。哪家沒有一兩個兒子啊。

    王金氏小聲問：“你們打算招個上門女婿??？”

    三人都被問愣住。

    杜春分和邵耀宗從未考慮過。

    聽聞這話，兩人互相看了看，默契十足地搖頭。

    王金氏輕呼：“那你們老了咋辦？”

    邵耀宗道：“嬸子，她們還小，我和春分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br>
    杜春分輕微點一下頭，發現鍋冒煙了，就把切成小塊的豆腐放進去。

    王金氏見狀，不禁起身：“這么快就做好了啊。我們也該回家做飯了。毛蛋，毛蛋，走了，你娘下班了?！?/br>
    然而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靜。

    王金氏推一下門，沒推開：“安安，給我開一下門?！?/br>
    平平離門最近，把門打開。

    王金氏去過拉住毛蛋的胳膊。

    小不點像長在板凳上一樣。

    王金氏不信邪：“你這孩子，今天咋了？你娘下班了。我們該回家了?！?/br>
    小孩另一只空著的手抓住放核桃的小板凳。

    王金氏懂了：“還想再玩會兒？不行！天快黑了。外面起風了。再不回去又得凍感冒?！?/br>
    毛蛋抬頭望她。

    王金氏：“走了，走了?！?/br>
    小孩搖了搖頭。

    杜春分給邵耀宗使個眼色，勸一下。

    邵耀宗過去：“毛蛋，明天再來跟jiejie玩兒？”

    小孩抿著小嘴，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大大的眼睛無聲地看著他。

    邵耀宗說不下去。

    小孩很瘦，顯得眼睛很大，跟平平和安安四五歲的時候太像了。

    邵耀宗：“嬸子，要不讓她再玩會兒？”

    “不行?！泵暗膵屍鋵嵾€沒下班，可杜春分快把飯做好了。再不走豈不是等著在人家家里吃飯。

    小孩一動不動，跟個小石像一樣。

    甜兒忍不住勸：“王奶奶，就讓他再玩一會兒吧。做飯沒那么快。娘，是不是？”

    冬天黑的早，杜春分感覺屋里暗下來，也以為該下班了。

    煮好的魚湯端下來，轉身之際看到墻上的掛鐘，還沒到四點半。

    哪個單位都不可能這么早下班。

    邊防部隊的學校冬天放學早，那也得到四點半。

    杜春分買的鯰魚大，收拾好也得有六斤重，所以她就用炒菜鍋做湯。平時用來烙餅蒸饅頭的大鐵鍋燉紅燒鯰魚。

    讓邵耀宗去拿大鐵鍋，杜春分過去，“嬸子，是不是怕我們吃飯的時候毛蛋忍不??？”

    王金氏很意外，怎么也沒想到她這么直接。

    杜春分笑道：“魚rou豆腐湯應該沒事吧？”

    “沒事是沒事?？甚庺~刺多。這孩子要是卡到，他娘那邊我不好說啊?！蓖踅鹗蠟殡y。

    杜春分道：“在別的地方我不能保證，在我家肯定不會讓他卡著。嬸子，忘了？我是廚師?！?/br>
    國營飯店的大廚。

    王金氏覺得可以相信。再說了，她除了是廚師，她還是杜局的閨女。

    杜局的閨女就算看到毛蛋卡著也有辦法把魚刺弄出來。

    王金氏：“那我先回去看看？別她找不到我們著急?！?/br>
    杜春分道：“行。飯做好你在墻那邊喊一聲就行了。我讓甜兒把毛蛋送過去。毛蛋，你可以再玩一會兒，但你得聽話?！?/br>
    王金氏想說，你跟他說沒用。這孩子被他姥姥姥爺慣的高興看你一下，不高興眼皮都不帶動一下的。嘴巴剛剛張開，小孩的腦袋使勁動了一下。

    王金氏頓時忍不住跳腳：“好你個小毛蛋。合著你啥都懂。天天跟我在這兒裝聾作啞呢。我回去就告訴你娘。明兒就把你送學校去?！?/br>
    小孩直視王金氏，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杜春分勸道：“嬸子，消消氣。你看，毛蛋快被你嚇哭了?！?/br>
    “他裝呢?！蓖踅鹗掀骋谎酆⒆印獩]流淚。繼續說：“我領他兩年，居然還沒，還不如甜兒她們半天?！闭f出來不合適，趕緊補一句，“是不是因為這幾個jiejie好看？毛蛋，我回去就告訴你娘。你小子丁點大，就知道講美?！?/br>
    杜春分忍俊不禁，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跟一個成年人吵架。

    誰能想到就是一個看起來才五歲的孩子。

    小不點收回視線，撿起板凳上的核桃仁往嘴里塞。

    王金氏一看他又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心里就上火。

    虧得她以前一直以為小孩這樣是難過。

    鬧了半天是不想理她。

    這個小祖宗，等他身體好了，看她不把他吊起來打。

    杜春分越發想笑。又怕刺激王金氏，忍得很辛苦，“嬸子，四點半了。毛蛋的娘幾點下班？”

    “快了。我得去拉爐子?！弊焐线@樣說，心里不踏實。

    甭管混小子裝不裝，他的身子骨虛是真的。

    王金氏道：“小杜，你做的紅燒魚可千萬別給他吃?！?/br>
    “我知道輕重?！卞伬锏挠蜔崃?，杜春分也沒送他，準備好的調料倒進去爆香就放魚rou。

    甜兒不禁吸氣：“好香啊。娘，晚上吃白米飯嗎？”

    杜局道：“是的。我給你們買十斤米，夠你們吃幾天的?！?/br>
    “十斤米只能吃幾天??？”甜兒很驚訝。

    杜春分：“咱家七口人，你自己算算一頓得多少米。你們的飯量快趕上我了?！?/br>
    甜兒不敢算：“等我們長大，我們四個賺的糧票也不夠我們自己吃的啊?！?/br>
    邵耀宗道：“是的。春分什么時候蒸米？”

    “現在就泡上吧。鋼筋鍋里兌上熱水，等這個魚盛出來就放爐子里溫著。否則等吃飯的時候米就涼了?！?/br>
    杜局不禁說：“這太麻煩了。我覺得你還是得把那個爐子點著?！?/br>
    邵耀宗道：“那我現在就點吧。我也覺得得兩個。這么多人，光洗腳洗臉就得兩壺水?！?/br>
    這些年點火練出來了。

    杜春分的紅燒魚還沒做好，邵耀宗就把廚房的爐子點著了。點著后就直接在那邊蒸米飯。杜春分這邊把烤爐封一半，小火慢燉。

    二十分鐘，天黑了，來電了，米飯也差不多了。

    杜春分先給小毛蛋洗手。

    本來還擔心孩子緊張害怕。結果這種情況壓根沒出現。

    杜春分讓他坐下，他就四平八穩地坐著，等著伺候。

    杜局道：“這孩子也沒他奶奶說的那么虛啊?！?/br>
    “可能只是身子骨弱?！倍糯悍职阉龅臑V網找出來，給他過濾半碗魚湯，又給他盛幾塊豆腐和兩塊魚鰓rou。

    豆腐切的很小，用勺子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