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個鬼。

    邵耀宗愚孝了幾十年，來硬的只會他倆兩敗俱傷，他爹娘兄弟得利。

    杜春分問：“要不打個賭？回頭寫信先別寄錢，跟他們問好，然后在信上說，你娶一個離婚女人，對方帶倆孩子，我暫時沒工作，一個人賺六個人花，希望爹娘能理解。他們不罵你，以后你想給多少給多少?！?/br>
    邵耀宗猶豫不決。

    杜春分立馬激他：“不敢？”

    “他們應該能理解?！鄙垡谡f出來，語氣虛的連他自己都發現了。

    杜春分故意裝沒聽出來，“你刷鍋，我去給她們洗臉洗腳?！?/br>
    邵耀宗輕微點一下頭。

    杜春分見他的表情有幾分嚴肅幾分凝重，扯了扯嘴角，拎著熱水去堂屋。

    四個孩子到床上就蹦跶，咚咚咚的跟地震一樣。

    “邵甜兒！”

    杜春分大喝一聲，室內安靜下來。

    轉瞬間，窸窸窣窣，小孩的低語聲傳出來。

    杜春分不聽也知道，一定是甜兒和小美嘀咕，“娘生氣啦。我們快裝睡著?！?/br>
    三四歲大的孩子單純，不像成年人想想這想想那，入睡困難。

    杜春分和邵耀宗回臥室，四個孩子真睡著了。

    跟之前一樣，杜春分睡里面。跟之前不一樣的是里面是安安。甜兒和小美在中間。

    邵耀宗試探著問：“要不要把安安抱過來？小美跟你睡?！?/br>
    “不用。好不容易消停，醒了又得哄?！倍糯悍纸o孩子掖掖被子。

    邵耀宗見狀，心底涌出幾分喜色，躺下準備拉燈，“床尾被子底下好像有什么東西?！?/br>
    第17章 涼粉

    杜春分不禁看向他，他是公主嗎？身嬌柔嫩，隔一層棉花還能感覺出來。不不，是她錢多，一沓三四十張。

    “硌的難受？那我拆了重新縫?！倍糯悍肿鲃菀饋?。

    邵耀宗要是仔細點，會發現她的腰壓根沒離開床。

    大晚上的，邵耀宗想想：“算了，太麻煩，睡不了幾天天就熱了?！?/br>
    杜春分立即躺下，比她起來迅速。

    邵耀宗無語，“你這能偷懶就偷懶的性子也能當廚師？”一見杜春分看他，“師長答應讓你當學校主廚?！?/br>
    杜春分一下坐起來。

    邵耀宗好笑，還是個官迷。

    “笑啥？”杜春分粗聲粗氣嚇唬他，希望他忘了不平整的被子。

    邵耀宗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不敢說實話，“沒想到你一聽有工作這么積極?！?/br>
    “主廚還是總廚？”杜春分沒理他的調侃，“你把話說清楚?！?/br>
    邵耀宗：“后廚的事歸你管?！?/br>
    “家長給的糧票和錢歸誰？”

    邵耀宗仔細想想，“師長沒說。你跟校長和會計商量商量，他們要是同意，師長和后勤應該沒意見?！?/br>
    杜春分閑著沒事的時候算了算，像邵耀宗這個級別的，要么沒孩子，要么孩子跟平平大小差不多。高年級的學生都是領導家的孩子。

    大孩子難糊弄，正是貓嫌狗厭，氣死人不償命的年紀。

    校長肯定不想管那群小祖宗。

    杜春分愿意。

    憑她的廚藝，小菜一碟。

    話說回來，被子窄，兩張床并在一起得鋪兩床被子。

    翌日，邵耀宗一去部隊報道，杜春分就把里邊那床被子放外面，然后反過來，有錢的地方正好在中間。

    幾個孩子睡中間，人小腿短夠不著。

    杜春分又檢查一遍，確定無誤就去收拾魚。

    早上吃的魚頭燉豆腐，魚身體還在盆里。她把骨rou分離，魚骨煮湯，魚rou繼續做成魚丸。中午就吃魚湯煮腐竹魚丸。

    十點左右，炊事班把她的東西送來。

    下午，杜春分挨著廚房西外墻壘五排磚。東西向，每一排有三塊磚長，中間空二三十公分，最南邊那排正好跟廚房的南墻持平。

    姜玲從門口過，見她在院里忙活就進來，“嫂子壘這些干啥？”

    杜春分把她買的大鐵鍋放兩排磚頭上，青石板往南放。

    姜玲見狀，不禁問：“在外面做飯嗎？”

    “青石板留著放牙刷牙膏臉盆?！倍糯悍终f著話把臉盆放石板上，“我家人多，這個鍋用來蒸豆包和窩窩頭?！?/br>
    姜玲：“那你得去山上弄點木柴?！?/br>
    杜春分把廚房里的鋸和斧頭拿出來。

    姜玲睜大眼睛，失笑道：“嫂子準備的真全。剛剛炊事班過來，就是給嫂子送這些東西？”

    “還有鐵锨和掃帚。走的時候別忘了你家鐵锨?！?/br>
    姜玲小聲問：“邵營長知道嗎？”

    “知道?！彼恢蓝糯悍执蛩阍谠豪镎舾C窩頭。每天貼玉米餅太麻煩，邵耀宗敢反對，就讓他做，“邵耀宗說山上有枯木，我弄下來他劈柴?！敝钢梦輭叺臉渲?，“他今天早上去山上掰樹枝特意找一圈，明兒我就去?！?/br>
    姜玲：“那甜兒，小美，也跟嫂子去？”

    “鎖屋里?！?/br>
    只有一個孩子，杜春分不敢這樣干。四個孩子不缺伴兒，玩過家家能玩一天。

    姜玲喜歡甜兒和小美，漂亮、可愛聰明活潑，滿足了她對女兒的一切幻想，“嫂子要是放心，我幫嫂子看著？”

    杜春分看了看她，這么不見外的嗎。

    “你我有啥不放心的。不巧砸死一只山雞，再讓甜兒給你送一碗?！?/br>
    姜玲：“不用了?！?/br>
    平平和安安營養不良，得好好補補。

    姜玲沒臉跟孩子爭，“一點小事?！笨戳丝炊亲?，“哪天還得麻煩嫂子幫我看一下?！?/br>
    “先說好，開學我就得去食堂?！倍糯悍职殉笤捳f在前頭。

    “嫂子的工作安排好了？”

    這才來幾天啊。

    “師長命我為學校食堂總廚?！?/br>
    姜玲不敢相信，“嫂子，你——”又忍不住羨慕，“一技在手，吃穿不愁。老話果然沒錯?！毕肫鹗裁?，“她得羨慕死?！?/br>
    杜春分朝東邊看一下，“羨慕的在后頭呢?！边@才哪跟哪啊。

    姜玲替她高興，也為自己感到高興。

    學校有杜春分這么厲害的廚師，她家娃一定能跟甜兒和小美一樣，長得白白嫩嫩胖胖乎乎。

    “真好！不像我，啥也不會?！?/br>
    杜春分：“這一個孩子還不夠你忙的？對了，你月子咋辦？”

    “我婆婆過來?！?/br>
    杜春分對婆婆沒啥好感，“他娘人咋樣？”

    “怕她對我不好？她不敢。老蔡的爹不在了，幾個兄弟日子緊巴巴的，這個寡母就指望老蔡呢?！?/br>
    杜春分：“這樣還行。等她過來，給吃給喝就別給錢?！?/br>
    姜玲也是這樣想的。

    “給再多錢也是到他兄弟手里。他們兄弟要是供老蔡上學，幫兄弟一把應該的。他跟邵營長一樣家里吃不上，為了給家里省口糧食不得不參軍。老蔡也上過戰場?！?/br>
    杜春分朝南邊看去。

    “江對岸埋了他很多戰友。他以前不是邵營長的兵。他們團跟邵營長團犧牲太多，合在一起不到一個營兵力?！?/br>
    “這么慘？”杜春分聽她爺爺說過死的人多，沒想到這么多。

    姜玲點頭：“這邊冷，常年見不到外人，老蔡喜歡這里?！?/br>
    “邵耀宗可能也很喜歡?！倍糯悍职阉㈠佀共说乩?，“邵耀宗把糧票rou票給我了，我去買點肥rou?！?/br>
    姜玲：“熬油？”

    “順便開鍋?！倍糯悍值?。

    姜玲看那口大黑鍋，“還得開鍋？”

    “烙餅不放油也不粘鍋?！倍糯悍终f著，朝屋里喊，“平平，安安，小美，甜兒，去副食廠?！?/br>
    四個孩子一股腦兒跑出來。

    姜玲看著四個小茶壺蓋，格外有喜感，“幾個孩子一起長大挺好的?！?/br>
    “不用擔心是不是偏大的疼小的，欺負中間不討好的?！?/br>
    甜兒仰頭問：“誰是不討好的??？”

    “你！”

    甜兒的小手背到身后，哼一聲：“我才不信。meimei，走！”邁開八字步，晃悠悠朝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