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堂屋等著?！倍糯悍殖X袋上輕輕拍一下，關上廚房門，到堂屋給平平和安安刮虱子，捉虱子卵。

    倆孩子的頭被她弄得跟雞窩似的，確定沒虱子，雞rou濃郁的香味從廚房里飄出來。

    杜春分盛一大碗放小鋁盆里，讓甜兒和小美護著盆，平平拿著剪刀，安安拿著篦子給姜玲送去。

    邵耀宗：“你去吧?！?/br>
    “甜兒，咱家用的鐵锨也是隔壁蔡營長家的，咱得好好謝謝人家，知道咋做吧？”杜春分問。

    甜兒點一下頭：“以后別來我家玩兒?！?/br>
    邵耀宗很是詫異地轉向杜春分。

    杜春分：“我二嬸東邊的萬大娘，有啥好吃的都給她倆。她倆不敢要，萬大娘就這樣嚇唬她倆。后來我買東西給萬大娘送去，萬大娘不要，甜兒就這樣反嚇唬她?！?/br>
    “娘，我聰明吧？”小孩見縫插針求表揚。

    杜春分：“那得看你能不能把東西送出去?！?/br>
    “我自個端?！贝执纱笸敕配X盆里，不燙手，甜兒抱懷里。

    邵耀宗給小美個手電筒。

    小美睜大眼睛，伸出舌頭，朝自個臉上照。邵耀宗嚇得打個寒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孩笑彎了腰。

    邵耀宗哭笑不得，“調皮！快去，回來吃rou?！?/br>
    后山無人光顧，野雞膘肥體鍵。兩只野雞加一點點配菜，給蔡家一大碗，還剩大半鍋。

    杜春分懊惱，早知道留一只明天吃。

    可一想邵耀宗中午沒吃飽。這野雞山上多的一棍子打死好幾個。只要部隊不上山，她天天能吃到，沒必要省這一口。

    “咋了？”

    陰影籠罩，杜春分下意識扭頭，看到邵耀宗眼冒金光，跟餓了三年似的。于是轉過頭，低眉垂眼，長吁短嘆，“天氣熱，這菜放到明天肯定變味。我想不吃餅光吃菜?！?/br>
    邵耀宗咽口口水，問道：“白天有點熱，夜里溫度低，放一夜沒事吧？”

    “萬一變味了咋辦？只有咱倆也沒事?？蛇€有平平、安安、小美和甜兒。平平和安安好忽悠，你不讓甜兒吃，她能跟你打起來?！?/br>
    邵耀宗一想女兒眼淚汪汪看著他，心頭又堵得難受：“那就先緊著菜吃？”

    杜春分拿四個碗。

    “用碗？”

    杜春分：“我把雞腿rou挑出來?！?/br>
    四碗，不偏不倚。

    邵耀宗眼中閃爍著意外，“不用這樣。她們想吃什么吃什么?！?/br>
    你以為我想，還不是你閨女膽小不敢吃。

    杜春分信口胡謅：“甜兒喜歡啃雞爪，啃的臉上衣服上全是油，你洗？”

    第15章 新鄰居

    邵耀宗扭頭走人：“我去拉桌子擺板凳?！?/br>
    杜春分扯了扯嘴角，滿眼笑意。

    雞腿rou好認，一會就挑出來。感覺太少，杜春分又挑幾塊雞肝和木耳。

    “娘，甜兒回來啦?！?/br>
    心無旁騖的杜春分的手一抖，嚇得鍋鏟險些掉地上，“要不要娘迎迎你？”

    外面安靜下來。

    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杜春分端著盆轉身出去，邵耀宗端著盆進來，不是盛菜盆，是洗臉盆。

    “我倒點熱水給她們洗手?！?/br>
    杜春分停下，“甜兒，你送雞rou，你姜玲姨咋說？”

    “不要，不要，留你們吃?！碧饍赫f著話還學姜玲擺手搖頭。

    姜玲正跟蔡營長聊，是不是應該給幾個孩子做點好吃的。聞言兩口子同時閉嘴，聽到杜春分又問：“你咋說的？”

    小美接道：“我們家有這么大一鍋?！鄙斐鲂∈之媯€大大的圓。

    杜春分看甜兒：“然后呢？”

    “她不要，我就放桌上啦?！碧饍恨D向平平和安安。

    兩個小孩伸出手，同時回答：“放桌上?！?/br>
    杜春分明白，這倆孩子指的是剪刀和篦子。

    “她沒追你們？”

    甜兒：“我說，不許追！再追不跟你玩兒?！?/br>
    一墻之隔，姜玲和蔡副營長哭笑不得。

    杜春分：“說的對。去洗手?！?/br>
    邵耀宗伺候好四個孩子，端著餅過去。

    杜春分側目。

    邵耀宗：“我怕她們想吃?！眴査膫€孩子，“要不要餅？你娘剛做的?！?/br>
    甜兒和小美果斷搖頭，攥著筷子扒拉rou。

    平平和安安猶豫不決，是不要呢？還是不吃呢？

    杜春分見倆孩子一臉為難，奪走餅筐，“又不是小孩子，想吃自己會拿。吃菜！”

    邵耀宗想了想，她說的有道理。

    這里是平平和安安的家，在家就不能跟客人似的，干什么都要他招呼。

    “那，吃菜?！鄙垡谀闷鹂曜?，左手空空，別扭的難受，起身拿塊玉米面餅子。

    杜春分不禁轉向他。

    邵耀宗想也沒想把餅遞過去。

    杜春分愣了愣，“給，給我的？”

    “不吃？那——我放回去?！鄙垡谡f著又起來。

    杜春分拿過去放菜上，“先吃菜。菜不夠吃再吃餅?！?/br>
    邵耀宗習慣兩口餅一口菜，不碰餅心慌。雖然暫時吃不上，看著心里也踏實，“那你挑rou吃?！?/br>
    “吃不多了不消化?！倍糯悍值?。

    邵耀宗不禁看她，這年月你還能吃多？

    杜春分：“想啥呢？我是吃多過幾次，可不是偷偷開小灶?！?/br>
    “那就是上山打獵下河摸魚？”

    杜春分點頭：“你讓我——”

    “我不讓，你就不去了？”邵耀宗看一眼面前的兩盆菜。

    杜春分想了想，問：“那要是我——”

    “不行！”邵耀宗一見她變臉，趕緊解釋，“偶爾一次行。你要是天天去，天天燉一鍋雞rou，不說陳月娥，姜玲心里也不舒服?！?/br>
    杜春分代入姜玲想想，隔壁雞魚rou蛋，她天天白菜豆腐，“那就不上山?！?/br>
    改下河嗎？

    邵耀宗看她一下，下河也好，水流急，沒人幫她拉網，不一定抓到魚。

    碰巧抓到，魚有大有小，小的也沒人羨慕。陳月娥那樣的人還得擠兌她沒吃過東西，什么魚都往家弄。再說，副食廠的雞貴魚便宜，她弄到大魚，人家也會說她不嫌麻煩，幾毛錢的事還下河。

    翌日，邵耀宗的假期最后一天。他在家杜春分可不敢搗鼓漁網。否則又得跟師父一樣念叨她。

    大老爺們，也不知道咋那么多話。

    早上煮一鍋小米粥，熱幾個玉米餅。

    一家人喝粥就餅吃七分飽，邵耀宗去挑水。

    姜玲見大門敞開著，不由地人過來，看到杜春分面前的盆，盆里的衣服，心底詫異，原來讓邵營長洗衣服只是嘴上說說。

    “嫂子?！?/br>
    母女五人，十只眼睛齊刷刷轉向大門。

    姜玲停下來，試探著問：“我，來的不是時候？”

    “不——不是，沒有不是時候?！?/br>
    杜春分沒料到她昨天上午下午過來，今天又來，可真不見外啊。

    “甜兒，板凳！”

    “不用了?！苯釀偝赃^飯，坐了一早上，醫生說快生了，不能整天坐著，“邵營長去部隊了？”不禁朝屋里看。

    杜春分：“挑水去了。你來的不巧，我得去副食廠?！?/br>
    “買菜嗎？”

    國家不富裕，她在飯店的時候補貼時有時無，部隊啥情況她也不知道，米面油都得省著點吃?？商焯烨鍦阉膊恍?。

    杜春分琢磨琢磨，道：“買魚?！?/br>
    “買魚？”一見杜春分看她，姜玲下意識解釋：“我，我的意思——”

    杜春分：“不用解釋。我算過，青菜要錢，魚也要錢。吃青菜沒營養，炒菜放再少的油也得放油。買魚省得放油，酸白菜還比青菜便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