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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人員比較簡單,我都查看了一番,除了商家一行人,便是一些要往南去的旅人,其中還有一些回家省親的婦人,都是普通的百姓人家,沒有什么大礙。在艙里要是無聊就出來活動活動,跟周圍的夫人說說話,不要一個人悶在心里?!?/br> “姜文修吩咐了人去江寧碼頭接應,你一下船便可看見。我會晚些時候再去與殿下匯合,最多不過半月,殿下放心等著就是?!?/br> 他一口氣叮囑完了所有事,不僅衣食住行面面俱到,還怕嘉回一個人孤單寂寞,細心叮囑周圍的夫人們幫忙照拂一二,他本就長相英俊嘴也甜,哄得各家娘子們開心不已,連連點頭答應。 本以為男子大多如元漾那般粗枝大葉,不拘小節,可宴綏偏偏反其道行之,比嘉回殿里的宮人們還要心思細膩,兩人不過才到碼頭一個多時辰,他就利利索索收拾完了所有事。 嘉回頓時覺得,帶宴綏出來才是她做的最正確的選擇。 “可我剛剛聽小二說,你把所有東西都搬出了客棧,連些隨身之物都沒有留,萬一路上需要,周圍又是荒郊野嶺的怎么辦?!?/br> “我獨行慣了,不方便帶上那些?!毖缃椥τ赝?,“一把劍,一匹馬,幾塊炊餅,我也能順順利利地到達長安,男子本就無所畏懼,又不像女兒家那么嬌氣?!?/br> “那也不能不帶銀子啊?!奔位匕欀碱^,嘟囔著說:“這個你拿著,萬一有需要的地方還可以救急,我一個人也用不了那么多,放著也是多余?!闭Z罷塞給宴綏一個荷包,那是她先前趁他不注意,偷偷帶在身上的,就怕他一股腦全把東西留下,獨自離去,所以留了個心眼要交給他。 宴綏沒有直接揣入懷中,而是伸指捻了捻荷包上方的紋繡,針腳有些凌亂,走線略顯促急,不出意外應是嘉回自個的手藝了,“那就多謝殿下相贈,我會好好收著?!蓖炅怂挚匆娺h處挑著扁擔正走街串巷賣吃食的貨郎,輕笑一聲問:“殿下還有別的吩咐嗎?無論何事,只要我能辦到?!?/br> 說起來兩人自幼時相識,便幾乎是日日見著,分開最多的時日也只有宴綏休假回府后的那幾天,如今乍一分開,嘉回忽然覺得有些悲傷春秋起來:“沒有,只要你能順利歸來,旁的我什么也不在乎?!鳖D了頓,她又調皮道:“不過長安秋日濃,我們走時,宮里的桂花開得正好,用來做糕點最是美味不過,你下次離開時幫我買一份桂花糕,要最甜的那種,我還沒有好好嘗過宮外師傅們的手藝?!?/br> 嘉回說的笑彎了眼,逗起宴綏的心情也跟著舒展開來,“還有千層糕,藕粉糯米糍,如意棗和什錦蜜餞,殿下也喜歡的?!?/br> “嗯?!?/br> 說完兩人面對著相視一笑,仿佛分別不過暫時,一切都為著未來的美好做鋪墊。 于是宴綏又把嘉回肩上的披風攏得更嚴實了些,攙扶著她上了甲板,再三兩步跳到碼頭,站在離她最近的地方,揮手讓她快些進去。 這時船工的吆喝聲響起,催促著旅人遠去,碼頭上的人匯集在一處,與船上的親人告別。 嘉回站立在甲板上,手扶著面前的護欄,也輕輕揮手與宴綏示意,她說:“萬事小心,不要逞強,如有困難,務必先保護好自己?!?/br> 可是人多嘴雜,她說出的話瞬間就被嘈雜的交流聲給掩蓋住了,宴綏只見她一張一合的唇瓣,并未聽清她話里的含義。 輪船繼續揚帆啟航,由北向南,順風順水,還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隱約瞧不清岸邊上的行人,嘉回細細辨別,才在一堆人影中,看到宴綏隨風而蕩的衣玦。 河面大風驟起,她的眼睛生疼,一抹酸澀之感油然而生,不知是被風吹的還是被這情景渲染的。 身后丫鬟走近喚道:“外頭風大,姑娘進屋吧,郎君走時交代過,讓我務必看著你少吹寒風,姑娘也要多注意一下自己身子?!?/br> “好,你帶我去艙里坐會兒吧?!奔位卮钌闲⊙绢^的手,邊走邊問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是哪家府里的下人?!?/br> “我叫七夕,是郎君剛從牙婆子手里剛買下來的,還沒有進府服侍過主子?!?/br> 許是害怕嘉回不滿,小丫頭急忙解釋道:“但我從小洗衣做飯,砍柴喂豬食樣樣都會,姑娘別嫌棄我手腳笨,也別趕我走?!?/br> “我這里用不著你砍柴喂豬食,只要簡單會些端茶送水和鋪紙研磨就行了?!奔位嘏呐乃氖?,溫柔道:“剩下不會的沒關系,慢慢來,有不懂的就問我,我來教你?!?/br> 她像是在與家中姐妹說話,溫和得一點也沒有主人家的架子。 七夕看得癡了,眼前的少女跟之前冷臉教訓她的郎君絲毫不同,既溫柔嫻靜又貌美麗質,舉手投足間還帶有一種尋常女子沒有的大氣優雅,比之她前十六年看到過的小娘子們還要端莊俏麗。 而她就就像是小雞仔見了白天鵝,對比著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我都聽姑娘的?!?/br> —— 宴綏這邊送完嘉回,也趕緊回了客棧,解下馬匹,翻身上去,一夾馬腹,便如離弦之箭,直沖長安而去。 相比于嘉回之前所做的猜測,宴綏更擔心那三人的目的,也許不單單只是為了潛入長安,打探宮闈秘事,怕就怕在,對方手里握著的是足以令人致命的東西。 西南偏僻,臨近邊境,最初是由少數強大的民族政權統治,后因戰事頻繁,兵敗國破,所以被大梁收復,化為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