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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買菜……” 徐燕萍拍整著枕頭:“買菜多簡單,你們平常是在樓下大超市買的嗎?” “嗯……”徐方亭翻起手機,“媽,多做兩個菜行嗎,我叫王一杭還有小孩外公順道過來,他們一直在幫忙……” “行,”徐燕萍爽快道,“你想來幾個都沒問題,他們有什么忌口嗎?” “粵菜系就行,”徐方亭掩嘴打了一個哈欠說,“清淡,少油,不辣?!?/br> “沒得好好休息吧,”徐燕萍說,“你要不去躺一會,我看你眼神都發飄了。你這樣下去小孩回來都沒力氣抱?!?/br> 徐方亭雙眼發干,腦袋銹澀,的確需要一點睡眠。 “好?!彼焐蠎?,突然想起更重要的事,萬一談嘉秧回來,她應該會留他在頤光春城小住。 她需要先收拾出主臥。 徐方亭想著,便這么做了,夏天被鋪簡單,三兩下弄好。 徐燕萍走出客臥,站在門口說:“我下去買菜,你這門一會怎么開?” 徐方亭便給她錄入指紋,順道教她廚房電器開關,東西收納位置,垃圾干濕分離,然后當真有些疲了,硬生生瞇了兩個小時。 談禮同在王一杭之后到達,徐方亭早在電話里提過徐燕萍是她mama,沒出現認成阿姨的窘況。 但兩個法律上的“親家”見面,多少還有點尷尬,尤其徐燕萍勞作多年的關系,看著比談禮同年長一些。但他萬萬不會叫“徐姐”,徐燕萍也不知該如何稱呼,最關鍵的那個名字誰也不敢提。 徐方亭疲于交流,王一杭便成了臨時的橋梁,稍稍緩和氛圍。 飯畢徐燕萍收拾殘局,其他三人又跑了一趟派出所,給民警送了一些加班補給,依然空手而歸。 離談嘉秧走失已經34小時。 徐方亭無事可做,坐在沙發翻看手機里面的談嘉秧,徐燕萍忙完洗了澡,擦著頭發坐到她身旁。 “這小子長得挺可愛的?!毙煅嗥颊f,不小心讓發梢水濺到徐方亭臉上,那邊卻毫無知覺。 “嗯,像他舅舅……”徐方亭不斷滑動云盤里面的照片和視頻。 “這畫的什么呀,”徐燕萍下巴示意一張圖片,“兩個人,下面是什么?” 徐方亭便停在那張圖片:大概是談嘉秧五歲左右在學習桌上的涂鴉,運筆不穩,線條歪扭凌亂;兩個小人勉強點了雙眼,一字嘴橫跨臉頰,三四根頭發觸電般飛起,縮脖子穿雨披,沒有手,只有兩根腿;下方一個長方形上疊著三個小長方形,每一個小長方形里面都畫了同樣帶角的文字“E口日”。 她指著那塊不工整的大長方形說:“他說這個是空調,這三個小長方形是指示盤,上面寫的字是‘38’度。他把‘3’寫反成‘E’了,‘口日’是數字0和8,308,就是‘三十、八’,38的意思。他不懂那個0不用寫?!?/br> 徐艷萍笑了一聲:“這小腦瓜可真會想!” 談嘉秧不但喜歡看會轉動的東西,畫畫也先挑戰這一類“命中注定”的事物。他喜歡畫風扇、通風口,畫校車一定要把發動機透視出來,因為發動機會轉。畫空調也是這個原理,里面一定有風扇在轉。 徐方亭不斷往前翻看,偶爾跟徐燕萍笑一笑,或者補充一兩句。 越看便越想他,尤其看視頻的時候,活生生的小孩好像給鎖在里面,她恨不得把他拉出來。 “媽,你說……”她虛握拳頭抵住鼻尖,聲音跟著厚重、顫抖,“要是找不到了怎么辦?” “不會的,這孩子那么有福相,”徐燕萍攬住她肩頭,“你看你哥那么傻,都能給找回來?” 徐方亭長大后幾乎沒有抱著mama哭泣,這回也有些拘謹,只深深埋著頭,吸著鼻子。 這一瞬她荒唐地警覺,徐燕萍該不會看出談嘉秧的問題了吧,不然怎么會類比她哥。 可轉念她又放棄執著,若能以曝光為代價換取談嘉秧的回歸,以后她們背負特殊標簽直白地生活,也并非不可以。 這邏輯實在太荒謬了。 她不能再往下想。 要不還是折壽十年吧,別人都這樣許愿。 徐燕萍攬了她一會,偶爾輕拍后背,忽然說:“回房里吧,在客廳浪費空調電費?!?/br> 節儉的習慣已經刻進中年婦女的骨髓,徐方亭不禁無奈癟嘴,拭了眼角跟著起身。 徐方亭以前都將手機調震動,這兩晚取消靜音和睡眠模式,開了聲音,一有條件就充電,兩個充電寶隨時滿電備用。 尋人啟事超24小時候,熱度慢慢下降,手機來電數量驟減,甚至一個小時也盼不來一條。 錢熙程白天回在沁南,剛剛發消息問:「你明天能回來上課嗎?」 徐方亭茫然回復:「看情況?!?/br> 錢熙程給她發了一個“擁抱”,像她安慰她那樣。 如果徐燕萍今天沒來,她倒希望錢熙程能來相陪,這個姑娘雖然話比她還少,但莫名有股定人心神的力量。 當然她還是最想那個人能來,但不敢再開口,今早中午一頓嚎哭,還得他好聲好氣安慰。忙幫不上,還一個勁添亂。 如果沒有好消息,她估計無法再點進他的聊天框。 她上床閉眼了,可是沒睡著。 睡前刷過的視頻和照片幻燈片一樣出現,笑瞇瞇的談嘉秧,崩潰大哭的談嘉秧,睡覺像天使、發脾氣像惡魔的談嘉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