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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杭那些話單單想起,也足夠振聾發聵。 談韻之繼續沉默。 “小東家——” 那邊先發制人,這邊搶占先機。 “你準備找什么樣的兼職?” “……” 原來他不再需要她。 還以為周末葉阿姨休息的時間,她可以兼職一下。 徐方亭錯愕一瞬,兩只拳頭重新握了握。 “聽說大學校內可以勤工儉學,想爭取一下。周末要是有時間,想找一份家教。這些兼職都比較傳統,小東家,你有什么建議嗎?” “我的看法當然是該上學就好好上學,時間花在學習上?!?/br> 挺有道理的一句話,此刻說出便帶上何不食rou糜的微妙。 “我當然希望能專心學習啦,但有可能突然又失去學習的機會?!?/br> 她的聲音在偽裝輕松。 談韻之看著她,兩只手交握,拇指不由動了動。 “錢不夠,我給你?!?/br> 前段時間為志愿發愁,徐方亭忽略不少小東家式熱忱。如今少了這團愁云,她似乎又看清楚一些。 “……無功不受祿,你為什么要給我?” 他回視她,又像避開她。 “沒為什么,就想給?!?/br> 談韻之拉過他的電腦包在臂彎上掛著,起身時順便甩上肩膀。 不明不白的態度,跟打發一條流浪狗似的。 徐方亭當下來火:“你給我還不想要呢?!?/br> 談韻之側頭看了她一眼,可能不太及時,她沒在看他了,靠著椅背抱臂生氣。 “只是不想你那么累?!?/br> 談韻之性格里有悲憫的部分,對弱小之人的困境無法視而不見,就像當初被迫收留金嘉秧,他做不到金泊棠那樣決絕。 徐方亭絞著的雙臂動了動,但沒什么大動作。 談韻之說:“或者你當借我的也行,以后有能力了再還,不還也沒什么。學生的本分就是好好學習,像你過去一年一樣?!?/br> 想到過去一年,他也隔三差五送溫暖,現在看來像救濟一樣。 徐方亭扶著桌沿站起來,冷冷睨他一眼:“小東家,你真的適合去搞慈善?!?/br> 她離開餐桌,背對著他去收拾沙發上零散的樂高。 倔強的背影像刻在心頭,談韻之頓了一瞬,手機震動了。 他掏出看了一眼屏幕,眉頭緊蹙,表情愈發凝重。 “喂?你好,齊老師?!?/br> 是幼兒園的老師。 徐方亭動作停頓,禁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談嘉秧的問題更為緊迫,總能暫時性掩蓋兩人的隔閡;等小孩的問題解決,她們共同經歷困境,彼此多了幾分同盟感,似乎便缺少舊事重提的氛圍,齟齬還在,卻不知道再怎么下手消解。貧富差距是根源性的問題,粗略看來,除了她一夜暴富或放棄自尊,真的無法可解。 “訪談?”談韻之跟電話里的齊老師說,不忘找尋她的眼神,但那邊只豎起了耳朵,“電話訪談是吧,不用到幼兒園現場面對面?” 談嘉秧從榕庭居帶過來的玩具不多,沒多時便收整到一個收納盒里。 那是一通她可以旁聽的電話,若真認真旁聽,她好像變成一個參謀似的。 徐方亭出陽臺收昨晚烘干的衣服,談韻之說不用她做家務,她晚上順手洗了他的衣服,他也怠于阻止。 談韻之提高聲說話,靠近陽臺門透氣一般,徐方亭沒能逃開旁聽范圍。 電話里的通知可能快結束了,談韻之應答為主:“對了,齊老師,到時候小孩要在場嗎?——不用是吧,單單家長就可以了。明白,再見?!?/br> 談韻之的背包回到餐椅,人靠在陽臺門框:“調查問卷評估結果提示異常,老師說三天后會有醫生電話訪談家長?!?/br> 陽臺面積大,烘干機和洗衣機并排放,徐方亭蹲在滾筒門前拉衣服,正好帶出一條灰色褲衩,還是以前那個牌子。 她點點頭:“視頻還是電話?” “沒說,”談韻之答,“老師確認談嘉秧不用在場?!?/br> “嗯?!彼P上滾筒門,夏天太陽足,她自己的衣服習慣晾曬,平整一點,他的習慣烘干,柔軟一些。 “我去學校了,”談韻之兜起電話,忽地走近兩步,拎走她手里的衣籃,“以后不用洗我衣服?!?/br> “那你倒是自己洗啊,”徐方亭道,“這種天氣堆一個晚上會長蘑菇?!?/br> “有你在我就忘了?!?/br> 談韻之看了她一眼,提著衣籃大步回房。 ……那怎么不忘記吃飯。 徐方亭心里嘀咕一句。 談韻之只把衣籃撂主臥,又匆匆出來,正巧在過道口堵住她:“下午來學校找我吃晚飯?!?/br> “……我要接談嘉秧上課?!泵钍降目谖窃趺绰犜趺唇腥瞬凰?。 “讓外公接,”談韻之說,“晚點我跟他說,省得他天天打牌,又要進醫院?!^來我帶你去你未來的學校轉轉?!?/br> “未來的學?!?,這五個字中戳心窩,徐方亭軟了口氣,說:“還不想去,等錄取先?!?/br> 談韻之理所當然道:“那不是100%了嗎?!?/br> “我不踏實,”此路不通,徐方亭另辟蹊徑,“再說談嘉秧的事一直壓著,沒解決沒心情?!?/br> 談嘉秧的確正中她們軟肋,談韻之說:“等兩件事都完了,你跟我去,就這么說定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