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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熙程也起身,說:“我去旁邊書店轉轉?!?/br> 校門koujiao通并沒有緩解多少,步行扛行李的,擠公車的,等空位停車的,熙熙攘攘,宛若年前的街日市場。 徐方亭先接起,再往遠離校門的方向走了一段。 “小東家?!?/br> “你過來嗎,給一句話,”談韻之開門見山道,“葉阿姨那邊你不用管,我會安排好?!?/br> 徐方亭決定先發制人,說:“你要是給我超過4500,我就不去了?!?/br> 談韻之那邊很安靜,也許剛停車進地庫,人都沒下車。 “小徐,怎么一年過去,你還是那么死腦筋?” 許是她卸下高考重擔,談韻之又恢復那股小東家式的不客氣,沒有前頭兩次相見那般謹慎、柔和。 徐方亭還是更習慣這樣的他,太過溫柔總會惹人遐想。 她當下也跟他抬杠,叫道:“誰比我更死腦筋,把我的紅包塞回來,自己還塞一個進我包里?!?/br> 談韻之不咸不淡噢了聲,說:“剩的錢還夠車費嗎,不夠我打給你?!?/br> “小東家!” “這樣好了,”他自顧自地安排,“反正我有你身份證號碼,我給你買票回來?!?/br> 談韻之似乎失去一個文科生的語言敏感,用了“回來”,徐方亭從未屬于沁南市,哪來“回去”一說,頂多算“過去”。 徐方亭琢磨的片刻,談韻之已經打開App,問:“明天的票嗎,幾點?” “小東家!”徐方亭察覺對面的迫不及待,語速加快,力挽狂瀾,“我明天還要搬一點行李回家,最快也要后來——” 談韻之說:“那就后天?!?/br> “我想去一趟我媽那邊,已經半年沒見她了……” “……” “票我還是自己買吧……” “沒事,”談韻之好脾氣地說,“我喊你過來的,我給你買?!?/br> 徐方亭開玩笑道:“我想起你以前說過,你們家工廠會用包大巴從舟岸接工人過去?!?/br> 那邊莫名安靜一瞬,像切換到其他App,忘記通話還在后臺運行。 “不是,”談韻之忽然沉聲說,“我想給你買就給你買?!?/br> 徐方亭另一手指關節蹭了蹭鼻尖,能感覺到他生氣了。 他想給她買就給她買,他不想的時候,她哀求也沒有用,就像她第一次請求留在他家做保姆一樣。 “小東家,你幫我少買一站吧,”徐方亭說,“那邊下車離我媽工地比較近?!?/br> 她的妥協軟化了他的口吻,談韻之收斂任性說:“什么時候來我這邊?” “端午后可以嗎?”徐方亭說,“我先去看一下談嘉秧,然后從你那邊搭高鐵回舟岸,填完志愿差不多七月,剛好可以帶兩個月?!?/br> “端午前?!闭勴嵵鋈挥謴娪财饋?。 “小東家……” “端午前一天出成績,填志愿前你不上網打聽情況嗎?你不需要用電腦嗎?”談韻之越說越輕快,仿佛篤定她會再次妥協,“你不需要參考過來人的意見嗎,比如我?” 徐方亭第一次高考成績寒磣,填志愿草草了事,基本沒怎么研究,班主任忙尖子生忙不過來,自然也管不上她。填志愿一事,她確實算不上過來人。 徐燕萍那邊更沒法幫忙參考。 徐方亭輸人不輸陣,道:“你一個保送生,也算過來人?” “保送生”一詞明貶暗褒,無論幾次提起,以談韻之的個性,自豪多于自謙。 談韻之語氣回轉,說:“再加一個王一杭,行了吧?——他暑假在沁南實習,沒回老家?!?/br> “好,端午前幾天過去,”徐方亭岔開話題道,“小東家,你也實習了嗎?” “……我還沒空,”談韻之忽然含糊,“以后要工作四十年,不著急這點時間?!?/br> 大學門還沒進,徐方亭不太懂里面的門道,便沒有繼續追問。 徐方亭和錢熙程回宿舍打包明天要帶回家的東西,卻發現單單一蛇皮袋棉被已夠嗆,至多再背一個背包。其他同學五一早把棉被搬回家,她們兩個像沒家似的,一個學期都呆在學校。 填志愿還要回來住幾天,生活用品暫不帶走。 螞蟻搬家可以搬許多回,她們卻只能搬兩趟,到時勢必要丟掉許多東西。 次日一早,起床鈴還沒響,徐方亭便給這一年的生物鐘催醒,睡意再無。她扒著圍欄探頭往下鋪瞄一眼,錢熙程竟然坐起來床上,聽聞動靜,茫然抬頭,恰好撞上她眼神。 以往錢熙程總是爬上來叫醒她,今天“叫醒工”開始失業,兩人都有些無措。 “我們再去食堂吃最后一次早餐吧,”徐方亭笑著說,“好像還沒和你一起在食堂吃過早餐?!?/br> 錢熙程也慢慢展顏:“好像是……” 這一年步履匆忙,徐方亭以為會像在沁南一樣,再也交不到新朋友——談韻之總歸無法跟同性朋友相比——沒想到高壓之下,還能擁有短暫溫情。 * 地圖上搜不到徐燕萍所在工地,這片實際是沁南市外圍,不及舟岸市中心繁華,又沒有老家縣城破落,不上不下,沾著沁南市新區的名號,風格已差之千里。 大中午,徐方亭背著背包,拉著行李箱從高鐵站出來,轉了一趟公車,徐燕萍騎著不知道誰的摩托車出來接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