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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韻之并沒跟葉阿姨透底,避免她接觸到繆老師,談嘉秧在她眼里只是一個愛看輪子的頑固小孩。 談嘉秧上課偶爾會跑出座位,自己玩玩具。國慶合唱匯演時倒好好站在隊伍中,只是東看西瞄,似乎不明狀況,沒跟上一句詞。 NT會有分離焦慮,入園前幾天嚎啕大哭,談嘉秧像回老家,唯一的情緒波動在別人打斷他玩玩具的時候。 NT放學回家會主動跟大人復述幼兒園見聞,談嘉秧一聲不吭,問一句,心情好才答上一句,回答的內容顛三倒四,含糊不清,令人懷疑事件的真實性;更多時候問也不答,尖叫說要玩玩具。 NT放學在馬路對面笑著沖他大叫:“談嘉秧,你是小二班最調皮的小朋友?!?/br> 而談嘉秧從未表述過一個包含“調皮”的句子,甚至不會問“‘調皮’是什么意思”,他還不懂對句子里抽象的生詞進行提問。 不知不覺間,徐方亭反手托住嘴巴,久久不能語言。 談韻之早已消化一遍這些問題,如今舊事重提,不過像撓老繭,無奈而麻木。 他雙手相扣,朝天伸了一個懶腰,然后又用習慣的姿勢抱胸,肱二頭肌給頂得分外發達。這副健實的體格給人一種能量感,健康陽光,充滿活力,像打不倒的金剛,天生擁有搏擊命運的體力資本。這樣的人即便暫時陷入困境,也不乏爬出深淵的力量。 “不說他了,你怎么樣?” 他依然執著上次的“還好”話題。 徐方亭于情于理都得跟他詳說一下,不然白聽那么多談嘉秧近況,總是說不過去。 “我這次月考,比上次開學摸底考進步十來分?!?/br> 談韻之沒像她夸談嘉秧那樣,立刻喜形于色;他只淡淡點頭,然后問:“離你目標還差多少分?” 剎那間,他身上那股過來人的風輕云淡,落在她眼里,竟然激起不屈的勇氣。 徐方亭說:“還差四十多分才穩妥?!?/br> 談韻之給她掰手指頭,說:“那一個月進步十來分,寒假前就可以達到目標?!?/br> 玩笑半真半假,看得出他在變相寬慰。 徐方亭扯扯嘴角道:“成績又不一定按線性增長?!?/br> 談韻之斂去大半笑意,說:“小徐,你連談嘉秧都可以教會,教自己肯定沒問題!” 徐方亭還想辯駁,但繼續理性下去太沒意思。 她便笑道:“好啦,我努力?!?/br> 談韻之提前開支票,道:“下個月考完,也跟我吱一聲,行不?” 徐方亭狐假虎威:“監工???” 談韻之哼哼唧唧:“我就是沒有工資的包工頭?!?/br> 徐方亭下意識想說他是包租公,幸好即時忍住,不然像惦記他那批房子似的。 她改口道:“談嘉秧去哪里了?” 那邊隨口應過:“玩樂高,不用理他?!?/br> 徐方亭:“……” 談韻之又說:“給一個你現在的地址我?!?/br> 徐方亭警惕道:“怎么了?” “天涼了,給你寄衣服?!?/br> 他口吻自然,就跟天涼添衣一樣,是本能反應。 徐方亭輕輕叫了聲,差點從臺階上跳起來。 “不用啦,我還有衣服穿,以前你買的……” 大品牌衣服版型較好,洗了許多遍也沒變形,她幾乎可以一年不添新衣,只用隔幾個月換一批內衣褲。 “話費也不用給我充啦,一個月用不了多少,我自己交就行?!?/br> 談韻之定定看著她,面上波瀾不興,但沉默已經裝點出他的不悅。 徐方亭依然堅持:“真的,小東家……” 談韻之輕輕嗤一聲,在她以為他妥協時,松開胸前交叉的胳膊,伸手從鏡頭外取來一張方形手工紙,開始直播折疊千紙鶴。 他看千紙鶴,她便托著下頜看著他。 眼神幽幽,十分固執。 那邊分心瞄她一眼,徐方亭逮到時機,哀婉道:“小東家……” 談韻之折出千紙鶴的嘴,將它展平在桌上,然后再也不理它。 “你下次進步十分以上,我就收手?!?/br> 徐方亭撲哧一笑,好似重回他不降薪讓她好好復習那時候。 果然是小東家的風格。 “你一定會收手?!彼兄骂M,指尖不自覺輕敲耳廓,神采飛揚望著他。 沉默的這一瞬,鏡頭外傳來談嘉秧的嘀咕。 談韻之扭頭問:“怎么了?” 談嘉秧揪著褲餅,神色滯澀,出現屏幕的左下角。 “我要屙屎?!?/br> 談韻之嘴角抽搐:“……剛還夸你呢,你能不能文雅一點?!?/br> 談嘉秧叫道:“要屙屎!” 徐方亭忍俊不禁,道:“那拜拜吧,談嘉秧再見?!?/br> “姨姨拜拜!”談嘉秧接收到掛機信號,小手一伸,狂點兩下,畫面關閉。 談韻之詫然一瞬,嘀咕道:“我還沒跟她拜拜,你手那么快做什么?!?/br> “屙屎!” 談韻之起身給他拉到洗手間,說:“你不要跟外公學這種鬼話……” 徐方亭這邊再聽不見,從階梯起身,交錯頓腳,緩解麻痹感,嘴巴不自覺還咧著。 她忽地想起剛才感覺談嘉秧會卷舌,回頭再聽一次談嘉秧唱的歌,那句“一路指引我”中的“指”已經卷得很明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