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方亭單手抱起談嘉秧，過些天便滿三歲的男孩已經三十斤左右，她胳膊和手腕的酸澀來得越來越快。

    她悄然把平衡車送回原處，談嘉秧一個勁盯著董爸爸，好奇這個可以發出雷吼的“裝置”。

    章老師從感統區對面的辦公室出來，跟徐方亭對上眼神，撇了下嘴角，十分無奈。

    徐方亭也縮了縮肩膀，把談嘉秧和水壺交給她，章老師牽著人到個訓室去了。

    一批新的實習生從辦公室出來，大概沒領到熒光色制服，穿著自己衣服，像隔壁美術班走錯地方的女生，信任度跌下一個臺階。

    徐方亭回到家長室那邊，手機沒信號正常，竟然連WiFi也沒有了。

    她起身到平常放路由器的角落瞄一眼，竟然空空如也，路由器不知所蹤。她用萬能/鑰匙蹭上隔壁瑜伽教室的WiFi，給談韻之發消息說WiFi沒了，上課時間可能聯系不上她。

    TYZ：「竟然還有沒WiFi的地方，不可理喻?！?/br>
    亭：「……」

    有人走進家長室，徐方亭反射性抬頭，又給嚇一跳，是董穎慧爸爸。

    她又不能立刻起身出去，拒斥意味太過明顯。

    幸好不出一分鐘，來了一個她眼熟但沒對話過的mama，徐方亭坐定了。

    “我看你家小孩能力應該挺好的啊?！?/br>
    董爸爸忽然發聲。

    徐方亭抬頭想看他跟誰說話，就對上他的眼神。那雙眼睛小小的，再配上一副稍微八字形的眉毛，給人感覺憂郁而焦慮。

    徐方亭說：“……還行吧?！?/br>
    董爸爸說：“我看他挺聽你的指令?！?/br>
    徐方亭說：“也就心情好的時候聽?！?/br>
    董爸爸一皺眉頭，更顯憂郁而焦慮，“我這個不行！太差了！1 1學了好久學不會！根本沒有邏輯思維！我們像你們一樣大的時候，能力差多了，指令完全不聽。我這個是中重度的?！?/br>
    徐方亭的戒心放下一般，就事論事道：“我也不知道程度，醫生沒跟我們說?！?/br>
    董爸爸又問了在哪個醫院評估，董穎慧在市婦幼醫院，醫生直接說了程度。

    另一個mama插話道：“你女兒多大，我看著跟我兒子差不多大，我們還沒有語言呢?！?/br>
    “快七歲了，”董爸爸皺了皺眼睛，嘆氣道，“難啊，我們本來今年該上一年級，能力追不上，辦了緩讀。還在半天幼兒園，半天這里?！?/br>
    那個mama道：“不是可以去市培智學校嗎？蓉蓉也在那邊，你們是沁南市戶口吧？那里只招本地戶口，我們不是，上不了?！?/br>
    董爸爸說：“市培智學校今年開始不開孤獨癥班級了，你不知道嗎？”

    徐方亭訝然道：“那小孩還能上哪里讀書呢？”

    董爸爸說：“讓每個區的培智學校自己消化，那環境和師資力量肯定比市級的差遠了?！?/br>
    那個mama道：“我們也去不了，沒了解過。來這里也是自費的，壓力大啊?！?/br>
    “我們這個明年要是讀普校，也只能陪讀，沒辦法，真的沒辦法?！?/br>
    董爸爸重重嘆氣，低頭捧起臉，醒神般用力揉了揉。

    談嘉秧連幼兒園也沒上，徐方亭提供不了經驗和體會，低頭看手機，正好碰上托班群冒出新消息——

    didi老師發了今天的活動照片和視頻。

    談嘉秧今天第一天入學，didi老師還私發她好幾張個人照，徐方亭謝過，回群里看小視頻。

    8個小朋友坐成弧形，圍著外教做手指cao，7個小朋友認真跟隨，剩下那一個像彌勒佛靜坐，發著這個年齡不該發的呆。

    didi老師走到他身后，像今早一樣捏著他手掌，手把手教學。

    等didi老師一走，談嘉秧沒頭沒腦地笑著起來跑出鏡頭，在集體中的跟隨意識慘不忍睹——

    徐方亭保存下來，不忍心再看第二次。

    下次再看醫生，她一定要“自作主張”問下，談嘉秧現在的能力能否支撐他上全天幼兒園。

    這天在甘老師的表格上簽出勤，甘老師宣布離職的決定，說會上完她們剩下的幾節課，之后談嘉秧如果繼續上的話，會由黎老師帶。

    徐方亭這才知道原來蓉蓉的感統老師姓黎。

    感統的干預效果在圈內爭議頗多，有人認為有用，有人認為收效甚微，因為許多自閉兒的大運動并不落后，甚至還有超前。

    徐方亭只說先跟談嘉秧舅舅商量一下。

    后來兩人意見還是偏向于后者，訓練一下運動神經，還有聽指令的能力，效果跟普通運動差不多，于是停掉上了一年的感統課，只來星春天上一節言語課。

    9月10日這天落在周一，除了是大家的教師節，還是談嘉秧的生日。

    談韻之特地翹了早上第3、4節課，陪談嘉秧一起去兒童醫院評估，鑒證又一半年的努力成果。

    徐方亭說：“小東家，你有課的話，我可以自己帶去醫院，他現在聽話多了，不刺激他基本不吵不鬧?！?/br>
    談禮同自出院后，每周她休假那天就過來頤光春城帶小孩，或者讓談韻之送過榕庭居。但她跟談禮同不太處得來，一個人帶來醫院效率比跟他一起高。

    “沒事，”談韻之嫻熟地轉著方向盤說，“我讓人拿我另外一個手機幫我簽到了，就兩節課，沒關系?！?/br>
    徐方亭說：“我還以為你是怎么也不會翹課的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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