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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景看了眼那云霧。只覺得她體態勻稱,高矮胖瘦確實與姜檸差不多,氣質也靜柔安穩,脖頸間一顆小痣都和姜檸長的位置相差無幾——便是她冒充姜檸的? 祁景掩去眸中冷意,低頭批閱奏折,由萬全審問。萬全站在御桌旁邊,打量著悶不吭聲跪著的云霧,笑道,“要你幫的忙倒也不急,咱家先替皇上問你幾句話?!?/br> 云霧見這陣仗,便知道幫忙是假,審問是真了。她心里起了慌亂,為何皇上絲毫不追究姜昭儀,而是直接揪出了她? 此時糾結這個沒有意義。云霧強行壓抑心情,低垂著眼睛,俯身磕頭,額頭抵著手背,“公公請說,奴婢必定知無不言?!?/br> 萬全想著,這一次審問,只怕要用點手段才能見真章了。他笑道,“上次你回鄉省親,可曾去過朱雀街?” 云霧冷靜答道,“奴婢不曾去過?!?/br> 她是純妃從娘家帶來宮中的陪嫁,跟了純妃十多年,二人主仆情深,她是萬萬不會出賣自家小姐的。 萬全的臉沉了下來,“本來想給你個機會主動交代,不想你敬酒不吃,偏要吃那罰酒?!?/br> 云霧感覺自己的心,猛地驚跳了一下,但她再次磕頭下去,仍然道,“請恕奴婢愚鈍,不知公公何意。奴婢確實,不曾去過朱雀街?!?/br> 這副模樣,也不知是當真無辜,還是為了忠心當硬茬子。萬全冷森森道,“若再不交代,便去刑部吧。聽說那里的刑具,一般人可受不住?!?/br> 云霧的心,越跳越快,后背快出了冷汗,貼在地上的手指想要攥起來維持勇氣,卻無法掐緊,只能微微蜷曲。但她仍是堅決道,“奴婢只回鄉省親,不知該交代什么?!?/br> 萬全還要再嚇她,祁景批著折子,漫不經心地打斷他,“何需那么麻煩,這墻上有劍,你且拿去。她說一句不知,你便切她一根手指。雙手手指多,慢慢磨,總能磨出真相?!?/br> 萬全轉頭去看掛在墻上的,用以代表天子威儀的御用寶劍。那寶劍劍鞘雕刻著山川湖海,鑲嵌著金玉寶石,劍刃鋒利無比,代表帝王威震八方?;噬弦盟?,切手指? 見萬全不動,祁景抬頭看他,輕輕一笑,“怎么,腳麻了?” 萬全生怕他下一句說“腳麻了便不要了,砍了”,連忙道,“奴才不敢?!彼呱锨?,小心地將那寶劍取了下來,走到云霧旁邊。 云霧早已嚇得微微發抖,臉色忽青忽白,變幻不定。輕描淡寫的殺意才更恐怖。她終于懂了,當初的趙美人,到底受了多大的心緒折磨。 但即便發抖,她依然堅持道,“求皇上開恩!奴婢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奴婢是無辜的,皇上明查!”只是她嗓音卻已經發顫,語速也快了兩分——是惶急露了出來。 看她并不是渾不怕死,祁景笑得更深了,語調越發悠然,“說好了,一句不知,一根手指。萬全?!?/br> 意思是她剛才又說了一遍不知,該切一根手指。萬全抽出寶劍,走近她身邊。 云霧幾乎能感覺到那劍刃帶來的絲絲涼意與死氣,連連磕頭,“皇上,奴婢萬不敢欺瞞皇上,奴婢真的不知,求您明察,求您明查!” 祁景臉色終于冷了,“不知死活?!?/br> 見皇帝確實沒了耐心,萬全給旁邊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小太監上來,按住了云霧的手。 云霧渾身被冷汗浸濕了,瑟瑟發抖,嘴里仍在求情著,“皇上,皇上饒命啊,奴婢真的不知,絕非欺瞞皇上!” 萬全什么嘴硬的沒見過呢,也沒憑幾句否認便認定她無辜。何況皇帝認定是云霧與純妃,他總比自己高瞻遠矚。 萬全握緊了劍柄,挨著她的手指,微閉了閉眼。他心里嘆息,可惜洪烈去宮外了,不然這等血腥之事,該他干才對。 書房內血腥氣彌漫,但祁景面不改色,施施然低頭看奏折。 又過了一段時間,云霧終于受不住,招供。她幾乎是奄奄一息,癱在地上,眼睛半睜半閉,身上冷汗都要浸濕地磚。 “招罷?!比f全收了寶劍,掐著她人中,不讓她暈過去。云霧一口氣斷斷續續,隨時能死過去的模樣,道,“是純妃娘娘……是她命我扮成昭儀娘娘的……的模樣,去……最熱鬧的街坊……散播‘金鳳凰’的童謠,嫁禍給……昭儀娘娘……” 她終究還是背叛了小姐。云霧感覺自己被極端的愧疚與絕望淹沒,終于撐不住,暈了過去。 果然是這樣。之前那么嘴硬,去了手指,不冤枉。萬全想著,接過小太監遞來的帕子,擦去劍刃上的血跡。 “先讓宋太醫給她止血包扎,免得臟了乾元殿。待她止血了,送回興慶宮,再給純妃準備一杯鴆酒,就說……”祁景略一斟酌,道,“她陰險善妒,欺君罔上,不敬皇后,罪該萬死。她的貼身侍女,一起除去了?!?/br> 這便是往皇帝心窩子上戳刀子的后果,死得不要太快。而她的貼身侍女極可能是共犯,理當一起殺了。萬全麻利地應了一聲,先搬了云霧出去,而后帶了幾個小太監走了。 祁景繼續批閱奏章,絲毫不像剛剛處理了幾條人命的模樣。房中血污的場面也很快被人處理干凈。 乾元殿安靜下來,只有滴漏的聲音,一下又一下。過了一會兒,一個小太監匆匆來到了皇帝身邊。 他沒有萬全沉穩,幾乎到了祁景身邊,便立時惶急道,“皇上,剛剛得到消息,昭儀娘娘闖了冷宮?!?/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