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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是看起來。 姜清書坐了半邊椅子,姿態僵硬。他只要一想起來姜檸說的,祁景對姜檸并非真心,反而致姜檸于危險之中,他就沒辦法給祁景一個好臉色。但龍威盛大,他又不能妨礙姜檸與南宮棠的計劃,只能虛虛應著。 祁景慣常是笑臉,輕言細語,何況對面是姜檸的父親,所以即便姜清書回話干巴巴,毫不動聽,他也能將對話進行下去,不至于冷場。只是心下想著,這人果然食古不化刻板無趣,也不知怎么養出姜檸這么靈秀可人的女兒。 姜檸進門,姜清書從椅子上起來,跪在地上,“微臣拜見昭儀娘娘?!?/br> 姜檸一見父親跪拜自己,就覺心酸。萬全是個是識眼色的,含笑將姜清書扶了起來,“大人何須多禮?!?/br> 祁景朝姜檸伸手,拉她在自己身邊坐下了,笑道,“朕得了禮部的消息,已準了姜愛卿的辭呈,特意令他來與你話別?!?/br> 想到今日一別,山長水遠,不知道何時才能見面,姜檸心情便十分低落,垂著小臉低聲道,“謝皇上恩典?!?/br> 祁景寬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姜清書被萬全扶著,又坐在了椅上,這次姿態倒是放松了不少,起了離別之情,哽咽道,“老臣衣錦回鄉,與族人相親為伴,詩酒棋茶頤養天年,還請娘娘勿要掛心,保重身體?!?/br> 姜檸聽他哽咽,自己也紅了眼眶,“女兒會的,阿爹也要保重身體?!?/br> 祁景輕攬了姜檸的肩,笑道,“大人且安心去,朕會照顧好昭儀?!?/br> 他又給了姜清書一些賞賜,這才打發姜清書離開。 姜清書走后,姜檸拼命忍淚。祁景低頭凝視著她,捧住她精致的小臉,大拇指指腹輕輕摩挲她眼角,給她拭淚,低聲哄道,“衣錦還鄉,落葉歸根,也是好事。你還有朕?!?/br> 姜檸抽抽鼻子,想到等她和南宮棠離開了都城,還會去接姜清書團聚,心下定了不少,點頭。 又過了幾日,祁景正照常在乾元殿批閱奏章,萬全臂彎挽著拂塵,弓著身子來到祁景身邊,語氣躊躇,“皇上,宮外,最近流傳一首童謠?!?/br> 祁景轉頭看向萬全,瞇起了眼睛。 第30章 侍寢可好 萬全斷不會拿一曲無關緊要的童謠來打擾他。祁景面色危險,用眼神問,“什么樣的童謠?” 萬全咽了咽口水,腰彎得更深,“那童謠是,‘一只金鳳凰,飛來又飛去,飛入扶桑宮,飛入大明殿?!?/br> 他念一句,祁景的臉色,便陰沉一分,到了最后,已是冷意森然。 萬全后背上都出了冷汗,想著不知是誰又膽大包天惹事,居然直對著皇帝心窩子戳。 “一只金鳳凰”,能用“鳳”這個字眼的,除了太后皇后,還能有誰?“扶?!笔莻髡f中長于東方的神木,扶桑宮自然指代東宮。而東宮又指誰,誰還不明白?大明殿,是前朝宮殿名,如今,那里有個更通俗的名字,冷宮。 萬全又把整首童謠想了一遍,只覺得冷汗潺潺。也是他的心腹太監,出宮去辦差時,無意中聽到,他才知道這件事。否則若真傳開,還不知會如何。 在萬全幾乎要顫抖的時候,祁景輕輕笑了,慢條斯理地放下御筆,道,“有意思??刹槌鍪鞘裁慈松⒉嫉拿??” 萬全不敢欺瞞,老老實實道,“奴才令人追根溯源,找到幾個小孩兒,聽描述,散布的人,似乎是昭儀娘娘,時間就在她回姜府的那兩日?!?/br> 祁景冷哼了一聲,身上殺意彌漫,“不可能是她。查查那幾日,還有誰出宮?!彼挂纯?,是誰膽敢這樣忤逆他,還嫁禍姜檸。 萬全提著的心,放了下來。他也覺得不可能是姜檸,那般溫柔純真的女子,怎么可能?他原本擔心,以皇帝的多疑,難免為難姜檸,還好,他并未懷疑姜檸。 萬全喜悅了兩分,語氣都輕快了,“是,奴才這就去?!?/br> 祁景囑咐,“記住,不要驚擾了太后?!?/br> 萬全走后,祁景又喚了一聲,“洪烈?!便烌?/br> 沉默寡言的帶刀侍衛威武地站了出來,拱手,“皇上?!?/br> 祁景問,“方才朕和萬全說的話,可都聽清了?” 洪烈恭謹道,“卑職聽清了?!彼⒉欢嘞敕讲拍菍υ捓锏囊馑?,一來他本來對這勾心斗角的費神事不感興趣,二來,受君之祿,忠君之事。他只聽命行事。 “你帶幾個心腹,著便裝,去宮外看看有無人討論那首歌謠,若有說得離譜的,你知道該怎么做?!?/br> 這首童謠出來,難免被有心人猜到些什么。祁景如今沒從前那般在意季氏的安危了,卻不得不顧及皇家的臉面。他怒氣已經過去,這話說得冷靜,甚至是輕言細語,絲毫不見殺氣。 但洪烈知道,只怕又要去幾條人命,還得偽裝成意外。他拱手道,“卑職遵旨?!?/br> 待洪烈也走了,祁景拿起朱筆,想要繼續批閱折子,但他的心里,再也無法安靜下來。 他沒那么在意季芙了,但卻格外介意起,方才萬全嘴里的“似乎是昭儀娘娘”。他說“不可能是她”說得篤定,可萬一呢?姜檸畢竟在冷宮邊住過,若是她知道些什么呢? 若是她知道,還背后出手,置他于身敗名裂…… 祁景皺皺眉,一想到這個可能,便覺得心口堵得慌。心神不寧,自然無法專心公務,祁景放下筆,起身,出了書房,轉去祥和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