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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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些,陸明煜只覺得心臟被一只手緊緊握住,疼得他動彈不得,呼吸都成了奢求。 想要好好補償燕家。天長日久,有朝一日,云郎或許還愿意對他說一句我不在意了。 但他又一次得知,自己很可能已經沒有天長日久。 腹中長了怪異的東西,太醫們依然一無所措。接下來每一天,都可能是陸明煜壽命的盡頭。這種情形中,陸明煜放眼整個朝堂,捫心自問,自己死去以后,無論上位的人是誰,政事仍有人處理,私鹽案會被繼續追查。唯有這件事,只有他一人在乎。 想到這些,陸明煜再無猶豫。 諸臣退朝前,他說:撫遠少將軍留下。 聽著這話,燕正源、鄭恭等人神色一起變化。燕云戈更是皺眉,并不應答。 這幾乎是明晃晃的抗命不遵了。 文官里,孫青、陳修等在過去幾個月間與武將們矛盾百出的人,這會兒已經要露出幸災樂禍神色,等天子發怒。 然而天子非但不怒,還很好脾氣地補充:欽天監奏上了幾個吉日,朕看著都不錯,很適合用來辦寧王的冊封儀式。少將軍算來也是寧王表叔,不妨來與朕參謀。 話說到這里,燕云戈再不從,就顯得太不識趣了。 他安撫地朝父親、幾位叔伯的方向看了一眼,拱手聽令。 圍觀的文官們對視一眼,神色各有不同。 唯一的共同認知是:看來燕家果真皇恩厚重。之前被他們找的那些茬,興許就是皇帝指使。 第31章 刺痛 (九更)聽著這話,天子面上血色 時隔數日, 再進福寧殿時,燕云戈的第一個想法是:好像沒有那么熱了。 窗子開著,炭盆仍在, 只是沒有點燃。這點小小的變化,好像在向他昭示天子的體貼。 燕云戈看在眼里,不為所動。他暗暗提醒自己:別忘了,你喝下那杯酒,可就是在后殿里的天子寢宮。 這么一想, 再多情緒都散去。 他朝天子行禮。動作到一半,皇帝便開口:不必了,坐吧。 燕云戈面色淡淡, 依言就坐。 君臣相對,皇帝卻沒像此前宣稱的那樣,拿欽天監算出的吉日給燕云戈看。 相反,陸明煜朝李如意看去一眼。李如意會意, 輕手輕腳地帶著宮人們離去。 天子的意思很明顯,是想留一個安靜的、只有自己與少將軍兩人的地方,私下說話。 這一點, 不只李如意看出來了, 燕云戈同樣。 他自然不想和陸明煜不明不白地獨處一室, 此刻出聲阻止:李總管為何要走? 李如意腳步微頓,為難地看向天子。 陸明煜看他一眼, 回過頭,回答燕云戈:李總管去取欽天監算來的日子。 燕云戈聽著,似笑非笑地看向天子,嘲諷道:原來陛下還記得正事。 陸明煜呼吸一滯,原先就發涼的手腳更冰了幾分。但他想到自己身上的怪病, 還是有了勇氣,堅持道:好了,李如意,你去吧。 李如意咽了口唾沫,這才走了。 有了這則插曲,等到屋中真的只剩下天子與少將軍二人時,陸明煜一時無話。 他從前就知道,云郎一定很不愿意見自己。但真的面對這一幕,陸明煜心中還是發慌。 要從哪里開始說?再有,燕云戈絕不可能因幾句話就原諒他。 可是,不被原諒,就不悔過了嗎? 想到這里,陸明煜到底開口。 他嗓音是溫和的,不再是皇帝對自己的臣子講話,而是作為清光,去面對自己的云郎。 他說強迫自己看向燕云戈,全然不逃避,真心實意道:燕家無辜,我卻那般小人之心,竟然犯下此等錯事。云郎,你再怎么怨我、恨我,都是應該的。 燕云戈雖然猜到天子要說私事,但陸明煜這樣開門見山、直接認下所有,還是出乎他的意料。 還沒反應過來,那廂,陸明煜深吸一口氣,又說:我做錯許多,不求你能原諒我。只是,我想要你知道,我知曉自己不對 燕云戈面頰緊繃,起身就走。 他動作果斷干凈,毫不遲疑。這副作態,讓陸明煜愣住,正在斟酌的話音也卡在喉嚨里。 他沒想到,燕云戈竟然連聽完自己的話、稍微敷衍兩句都不愿意。 這么不愿意看到自己。 也是理所應當的。 可難道就要這么看他走嗎? 眼看燕云戈距離越來越遠,陸明煜緊咬牙關,終于讓感情壓過理智。 他推開身前桌案,追了上去。 屋子畢竟不大。燕云戈再健步如飛,在到了門前的一刻,總還要停下。 也就就是這一刻,他感受到一股從身后沖來的力量。 身體被人緊緊抱住,天子的身體貼在他背上。隨之而來的卻非銘刻在燕云戈記憶里的甘暖香氣,而是一種更加幽冷的氣息。 夏日衣薄,被陸明煜抱住的腰部傳來一陣涼意,肩上甚至更多了一絲濕潤。 燕云戈未來得及想明白天子的手為何這樣冰,又意識到,皇帝哭了。 他身體緊繃,不知自己是怒還是其他,滿心只有一個念頭:你為何就哭?給我下毒時都在笑,這會兒又何必惺惺作態! 剛這么想完,他聽到一聲極輕的、仿佛被刻意忍耐的嗚咽。 時隔一個多月,四十余天,陸明煜終于再度感受到燕云戈的體溫。 他抱住燕云戈的力道愈重,許多話涌到喉嚨。想要再說一遍愧疚,可痛苦、思念被壓制了月余的情緒又像潮水一樣溢出。最先還能忍住,到后面,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無法言語,又不敢放手。只能再將雙手扣緊,唯恐下一刻就被燕云戈推走。 天子這樣崩潰,燕云戈咬牙,到底回身將人推開。 他怒道:陛下這是做什么! 陸明煜滿眼是淚,與他對視。 看著天子眼中的水色,燕云戈心尖猛地一顫。 我不是要你原諒我,陸明煜對他說,我只是知道錯了。 燕云戈咬牙,陛下這么說,我卻是不懂了。 話音剛落,陸明煜眼中又落下淚來。 他說:云郎,我不知還能活多久。 燕云戈錯愕。 他其實并非沒有意識到這點。無論是不該在這個時間出現的炭盆,還是皇帝明顯消瘦很多的身體,再有,從春獵結束時就一直影影綽綽的傳聞。這一切都在宣告,陸明煜的身體是真的出了問題。 郭信甚至在燕云戈耳邊提過很多次,說皇帝一定是心虛。再過些時日,沒準不必燕家做什么,他就能把自己嚇死。原話是:我雖不愛讀書,可年少時與你們一同去學堂,到底灌了一些耳音。史上這種事多了,沒準咱們陛下也能成為其一。 但是、但是 陸明煜的情況會糟糕到這樣的地步嗎? 燕云戈皺眉?;謴陀洃浿?,他第一次仔細去看天子。 陸明煜留意到他視線的變化,卻未在意,而是抓緊時間,繼續對燕云戈說:我原先想過過繼寧王。但寧王是那樣的狀況,的確只能循安王之例。再有,你們多半也不愿意讓寧王喚我父親。這么說來,太子還要從安王膝下來選??砂餐蹰L子如今不過一歲出頭,真要那孩子上位,安王以后多半容不下你家,我又如何放心? 燕云戈還在看他。 陸明煜:或許從遠支來選?這倒是個法子。說到這里,又數起諸王膝下子嗣狀況。 燕云戈沒再去聽。他扣住陸明煜手腕,手指正好落在脈上。 從前行軍,軍醫不是時時都能跟上。那種環境下,人人都是半個大夫,所有人都懂幾分脈象。 陸明煜的話音終于頓下。他身體發僵,難以置信地看著燕云戈。片刻后,終于確信燕云戈是在給自己搭脈。 天子蒼白的面上迅速浮起一絲怪異薄紅。 云郎,他緊緊盯著燕云戈,問他,你還關心我?我那么對你,你還在意我? 燕云戈卻沒在意他正說什么,心道:怎么會有這樣的脈象?若是女郎,倒還好說??煞旁陉懨黛弦粋€郎君身上,可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換做旁人,燕云戈恐怕要懷疑對方女扮男裝??申懨黛鲜悄惺桥?,恐怕再無比他更清楚的人。 他陷入思索,沒有留意到陸明煜的靠近。 陸明煜小心地一點點挨了過去。他實在太想念云郎,對方離去的每一天,天子夜間都要輾轉反側。一面是因為疼痛,另一面就是長夜漫漫,著實孤冷。 明明過了許多年孤枕而眠的日子,可和云郎在一起的幾個月又實在太好,讓天子無法割舍。 不知不覺,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越來越短。 看著燕云戈認真思考時的面容,陸明煜近乎神魂顛倒。他像是墜入一場大夢,夢中沒有天子與重臣,唯有兩個年輕郎君。他那樣喜愛自己的情郎,想要與對方留在無邊桃源,再不放手。 在意識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吻住燕云戈。 燕云戈:唔。 思緒被打斷,燕云戈脊背又一次僵硬。 同一時間,陸明煜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 他心中咯噔一下,無法相信自己竟然會被一時情緒沖昏頭腦。果然,幾乎就在下一刻,他被燕云戈揮開。 陸明煜一個踉蹌,險些摔在地上。 他堪堪穩住身體,狼狽地抬頭,與燕云戈對視。 燕云戈心亂如麻,腦海里盡是唇上的柔軟觸感。 再想想方才發生的事,他后退一步,如臨大敵。 自己竟然對陸明煜心軟,還想知道他身體如何?! 不。 這只是一個讓燕家知道皇帝真實情況的好時機。他不該、不會被陸明煜打動,在陸明煜給他下毒的那一刻,燕家與天子就再也沒有和解的可能。 燕云戈穩住心神,冷聲道:李總管仍未回來,想來也并無什么欽天監選好的吉日。陛下召末將留下,若只為了這些,大可不必。選秀充盈后宮才是正道,實在不行,去找精于此道之人也是可的,何必為難末將? 天子面上血色盡消。 燕云戈看著這樣的天子,面色緊繃之余,心中涌出怪異的快感。 片刻后,他又輕聲道:原來陛下也是會因為這些話難過的可陛下,我不過是說了幾句話罷了。 怎么比得上你親手遞過來的那杯酒呢? 隨著這句話,天子好像徹底失去力氣。 他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看著燕云戈,眼里是刺目的哀痛。 燕云戈喉結滾動一下,轉身就走。 陸明煜沒有攔他。 他站在原處,動彈不得。 屋外,李如意眼看將軍離開,實在放心不下,悄悄從門外往里看了一眼,瞬時大驚失色。 皇帝竟然把嘴唇咬出血來,鮮紅的血順著白皙皮膚流下。 快,宣太醫!李如意一邊高聲吩咐宮人,一邊心焦地去到陸明煜身側,扶住失魂落魄的天子,陛下,陛下! 叫了數聲,終于引得天子側頭看他。 天子的嘴唇似乎動了動,是要說些什么的樣子。但無論李如意如何湊近去聽,都難以清晰分辨。 他愈發焦急。陸明煜看著他面上的神色,心神微恍。隨后,便覺得頭腦沉重。 天子又一次暈了過去。 第32章 木雕喜鵲 (十更)云郎很愛他,陸明煜 張院判已經數不清這是自己五月里第幾次去福寧殿了。 再把手從天子手腕上放下來時, 他喉嚨發干,腦袋里空茫茫一片。 皇帝問他: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張院判咽了口唾沫。他不敢說,其實這段時間, 自己遮遮掩掩地與其他太醫商議天子脈案,所有人都提到一句:假若是個女郎 是啊,假若這不是天子的脈象,而是任何一個女子,他這會兒都該高高興興領賞!可同樣的事, 落在當下,就只能讓他滿心苦澀,再說一句:陛下恕罪。 皇帝還是沒有為難他, 聽了這句,只淡淡道:那就還是按前面的方子熬藥吧。朕喝著,的確能舒服些。 張院判含混地應了。他心知肚明,天子這會兒喝的藥, 最大的作用就是沒用。無論皇帝怎么樣,都不會讓情況更糟。 但也沒法變好。 李總管要引他下去。這時候,床榻上又傳來一聲痛吟。 天子還是腹痛。 張院判大著膽子, 往皇帝面上看了一眼。 那是握有天下最高權柄的人, 但同時也只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郎君。他額上滿是冷汗, 嘴邊傷痕仍在,滿面痛苦。 張院判心中一顫。他不欲多生事端, 畢竟誰都知道,當太醫的,最重要的不是治好病,而是不出錯??杉仁轻t者,總有幾分仁心。此刻眼看有人在自己面前病苦, 皇帝也從未因太醫院無用而苛待張院判倏忽開口:那山楂湯,陛下喝著如何? 陸明煜一怔,沒想到張院判會忽而提起此事。 他沒有疑心,回答:朕如今還是胃口不好。那山楂湯著實開胃,每日餐前都要飲上一碗。 張院判暗暗咬牙,心道:假若陛下真是個女郎不不不,這種想法太過大逆不道總之,假若是一個有陛下如今脈象的女子喝了整整一個月山楂湯,恐怕早就支撐不下! 從前是無法往這方面想??梢坏╅_始想了,張院判就克制不住心中恐慌。 他盡量用平穩語氣,答:此湯雖開胃,但喝得多了,還是于腸胃有礙。 皇帝聽著,嘆道:朕又何嘗不知?只是若不用那湯,朕真是半口都吃不下去。 張院判抿了抿唇,說:不如微臣替陛下寫一個新方子。 皇帝答應了:也好。 從福寧殿走出來的時候,張院判慢慢吐出一口氣。 他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