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燼下意識地看向被他抓著的地方，目光沿路逡巡，最后停在柳南幽的側顏上。

    可以，后邊還有更多寵物。你能想到的，幾乎都有。

    柳南幽躍躍欲試。

    他喜歡毛茸茸的小動物，小時候他撿回家一只小小的流浪貓，又瘦又小，但是特別乖特別黏人。

    柳正均看著他把貓抱回家，沒有攔著，他高興的以為，父親同意他收養這個小貓。

    那段時間，他每天放學都會滿心歡喜地趕回家。

    有一天，他興沖沖地拉開家門，蹲在門前等他的小絨球不見了。

    他找遍床底柜縫兒，怎么也找不到，他跑去質問柳正均。

    柳正均只輕描淡寫地說句丟出去了。

    毫不夸張，聽到柳正均這句話時，他真的眼前一黑。

    為什么??！自己帶小貓回來的時候他明明沒反對！自己那么喜歡它，柳正均都看在眼里。

    可他還是無緣無故把它給丟了！

    那是他第一次和柳正均發火，掀了柳正均的書桌，砸了他的電腦。

    柳正均沒攔著，甚至沒說話，在一旁抱著胳膊，帶著諷刺地冷眼看著他。

    他一直都是這樣，把人逼得憤怒崩潰，失去理智，然后他在一旁冷眼看著你的丑態，末了，還要嘲笑你是個連自己情緒都沒法控制的廢物。

    多想無益，柳南幽把自己的思緒拉回來，跟著曲燼走進莊園，工作人員給了他們兩套衣服和鞋子。

    鞋子就是矮筒的雨靴，衣服也是防水的料子。

    柳南幽的左手包著紗布，換衣服的速度要慢一些。

    剛把衣服褲子和鞋穿好，聽到曲燼叫他：室友，看我！

    柳南幽轉身。

    快門按下的聲音同時響起。

    相機里背景是大片的綠地，身后是青灰色木架，柳南幽側身轉頭，因為不知道曲燼為什突然叫他，眼中的茫然也被捕捉，和他同樣看鏡頭的，還有一只小鹿，嘴里還嚼著一枝綠葉。

    柳南幽有些意外曲燼帶了相機，伸手朝他走：讓我看看！

    他走來，曲燼卻在向后退，與此同時，又一次按下快門。

    相機里柳南幽伸手向鏡頭走來，臉上帶著他自己都不察覺到的笑意。

    曲燼拍完停下步子，等柳南幽靠過來，把相機遞給他。

    柳南幽看照片：你拍的很好。

    曲燼則在看他：模特好。

    柳南幽把相機還給他，彎腰提起地上的籃子。

    里邊裝這小胡蘿卜蘋果塊還有一些嫩菜。

    這是員工給他們的任務，每天菜都是定量的，來玩的游客不僅要和小寵物們拍照接觸，還要負責把這些動物喂飽，游客代替了飼養員的工作。

    曲燼和柳南幽分工明確，柳南幽負責喂食，曲燼則在一旁拍照。

    別看柳南幽平時性格挺冷的，但是卻很受小動物的歡迎。

    兩只矮馬和幾只小鹿圍著他轉，有一只矮馬尤其喜歡他褲子上的那條帶子。

    趁他喂其他動物不注意到時候，偷偷湊過去咬住他的帶子，一扽一扽的，想要把帶子拉長扯開。

    柳南幽發現，想把帶子抽回來，矮馬卻不肯松嘴，一人一馬扯著帶子。

    曲燼轉身把相機舉到面前，按下快門。

    照片里，曲燼離鏡頭特別近，只露出一小半臉，雖然看不到完整的表情，但透過彎彎的眼角可以看出，他是笑著的。

    身后是柳南幽和矮馬因為一條帶子互相拉扯著，幾只小鹿在一旁伸著脖子瞧熱鬧。

    由于柳南幽太受小動物歡迎，他們雖然是后進場地的，但是籃子確是最先空的。

    出了草養區，他們沒有急著換下靴子，因為還有一群圓滾滾胖乎乎的柯爾鴨等著他們。

    柯爾鴨鴨舍半露天，外邊是游泳水池。

    休息和進食區在室內，地面鋪著一層軟軟的草屑，踩上去喧乎乎。

    小鴨子們一點不怕人，柳南幽和曲燼走進鴨舍，幾只歪著腦袋打量他們，沒一會兒，就扭著圓滾滾的小胖身子靠過來。

    伸著脖子，用它們短短的嘴巴，對著他們倆的鞋啄啄啄。

    柳南幽蹲下他們也不躲，抱起手邊一只奶蓋色的胖rou球，羽毛又順又糯，手感無比絲滑。

    奶蓋兒歪著小腦袋，用一側眼睛看他，和他對視一會兒，很低很低地叫了聲：嘎。

    柳南幽干脆坐在一旁的小木箱子上，把奶蓋放在膝蓋上，一只手順著它軟滑的羽毛。

    曲燼也在他身旁坐下，用木筷夾著小蝦喂其他的鴨子。

    沒一會兒，他們倆就被鴨子包圍了。

    曲燼時不時地會看柳南幽一眼：你很喜歡它們。

    柳南幽目光一直沒離開鴨子們，點點頭：嗯。

    那，養一只？這里賣種蛋，可以買個保溫箱，回去自己孵。

    柳南幽實打實的意外：可以自己孵？

    問過以后，柳南幽眉頭又皺起來，搖頭：不養。

    自己現在都沒個安穩的家，小鴨子跟著自己要受苦。

    曲燼夾了個小蝦喂給他腿上的奶蓋兒：真的不養？

    這次柳南幽回答的更干脆：現在不養，等以后我離開這里，安定以后再考慮。

    曲燼之前就聽柳南幽說過，他以后會離開這里。

    你以后呢？柳南幽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曲燼夾蝦的動作僵?。何?？他沒想過。

    一瞬間，曲燼心里升起一陣茫然，人是蒙的。

    他沒想過以后，他沒想過以后自己會不會養個寵物，也沒想過以后自己要去哪里，以后會有什么樣的生活。

    從小到大沒人問過他關于以后事情。

    母親整天渾渾噩噩，連人都分不清，父親看也不看他一眼，親戚很多，對他很好，但是沒人關心他以后會怎么樣。

    他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沒規矩沒束縛，肆意的生長。

    離開鴨舍，柳南幽也沒得到曲燼的回答。

    莊園有餐廳和住宿的房間，曲燼來之前就沒打算當天返程。

    吃過晚飯后，他和柳南幽回到各自的房間。

    曲燼拿出相機，開始選今天拍下的照片。

    他自己很少出鏡，滿滿得都是柳南幽的身影。

    他選了幾張照片傳到手機上，發給柳南幽。

    柳南幽點開圖片，一一保存，又把照片拿出來放大看一遍，回條消息給曲燼：

    發幾張有你的照片給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

    燼哥托我給小可愛們帶個話，有空想請大家吃飯，他親自下廚。

    第14章 欠兒

    曲燼在為數不多的出鏡照片里選出兩張發給柳南幽。

    一張是柳南幽和矮馬扯帶子的，另一張照片也只能看到曲燼的側臉，柳南幽彎腰在喂小鹿胡蘿卜，曲燼一手拿著相機，轉頭看著他。

    相機對焦在柳南幽身上，曲燼的臉雖然在近處，但是卻有些模糊，反倒是遠處的柳南幽，眉眼清晰，唇角上揚，帶著笑意。

    柳南幽盯著這張照片看挺久，隨后點了保存。

    之后又點開Q.Q，建新相冊，把剛剛存好的照片，都更新到里面。

    看著相冊里照片的數量增加，他心里有一種奇異的愉悅感。

    之前他相冊里照片少得可憐，都是隨手拍的身邊的景物，旅游出去玩的照片，更是一張都沒有。

    他出去旅游的次數不多，出去玩的時候更是少之又少，柳正均會限制他交友，這個人品不好，那個家教不行，會不分青紅皂白地貶低，只憑自己的假想，無休止詆毀他的朋友。

    后來，柳南幽就沒朋友了。

    照片傳完，柳南幽還沒來得及退出Q，Q，動態那里就出現一個紅點，點進去，小狐貍贊了他的照片。

    對話框彈出來，是小狐貍：

    假期出去玩了？照片拍的很棒！

    NY：嗯，是個莊園，里邊的小動物很可愛，有時間你可以來玩，離吉市不遠。

    NY：照片是我朋友拍的，他拍照片的技術很好。

    小狐貍：就是照片里的另外一個男生嗎？他長得好帥。

    柳南幽又點開有曲燼出鏡的照片，陽光帥氣，確實長得挺好看。

    NY：嗯，他很帥。

    小狐貍那邊有一會兒才回復：那他單身么？

    柳南幽皺眉看著聊天記錄，打下一行字這和你有什么關系？又覺得自己語氣太生硬，刪掉重新打出你問這個干嘛？

    看還是覺得不好，干脆發個問號過去。

    小狐貍：你也不知道嗎？

    柳南幽又回歸面無表情，NY：是不想說，那是他的隱私。

    小狐貍：抱歉，我隨口問問。

    你還挺在意別人問他的。

    這算在意嗎？

    不算，他只是不想在背后談論別人。

    沒等他回復，小狐貍又發來一條消息：我也放假，和朋友在外邊玩，我的朋友也很帥氣，而且可愛有趣。

    他這是在和自己炫耀？

    換作以前柳南幽還會很羨慕，可現在自己也有朋友，也和他在一起，也很帥氣，雖然不太可愛，但和他在一起很有趣。

    NY：那很好。

    小狐貍：等有機會我把朋友介紹給你認識，你可以把那個帥哥介紹給我認識，我們換朋友。

    就知道他還在打曲燼的注意，柳南幽想都沒想：不換。

    小狐貍：哈哈哈哈，和你開玩笑的。

    小狐貍：我也不換呢，我朋友天下第一好。

    柳南幽不屑，曲燼除了傻以外，其他方面都很好。

    NY：我要去洗澡，先不聊了。

    小狐貍發個拜拜的表情過來。

    天光大亮，柳南幽被敲門聲吵醒。

    曲燼抱著只圓滾滾的藍胖子站在門口，開口就問他：你的貓呢？

    柳南幽意外地看著絨球一樣的藍貓和他：我沒貓。

    曲燼煞有其事：怎么會沒貓？每個房間的住客前臺都會給發一只貓。

    柳南幽仔細回想，確定昨天開房時自己沒遺漏細節，伸手去接曲燼手里的貓：我真沒貓，把你的貓給我抱一會兒。

    曲燼伸手把貓遞給他，但是藍貓不配合，使勁兒往曲燼懷里鉆，半天不給抱。

    柳南幽眼饞曲燼有貓：你來。

    曲燼走進他的房間，抱著貓坐在沙發上。

    柳南幽一改往日端正筆挺的坐姿，蹲在曲燼腿邊，方便和藍胖子交流。

    伸手想摸摸藍胖子，但它是一只傲嬌的胖子。

    他一伸手，胖子就會躲開，把手收回去，它又轉過來對著他叫。

    躲躲撩撩幾個來回，柳南幽也沒有不耐煩，反而樂在其中。

    曲燼看著眼前的一人一貓，心里不禁感嘆，這胖子的魅力真大，自己不行。

    自己如果這么撩他，只會被抽或者被打。

    但是，如果現在試試

    曲燼大著膽子伸手勾起柳南幽一縷頭發。

    正巧小胖子也伸出rou圓rou圓的拳頭敲了柳南幽的手心一下。

    柳南幽很驚喜，沒理會曲燼勾自己頭發的動作。

    某人得寸進尺，還想再撩第二下。

    只是這次，柳南幽沒慣著，反手一巴掌打在曲燼腿上：找打。

    曲燼委委屈屈，不忘胡亂扯：叫你吃飯，你都不理我，我才碰你的。

    柳南幽反手又是一巴掌：我十七，不是七十，沒聾沒糊涂。他撐著膝蓋起身。

    之后卻半晌沒動，肢體僵直，木頭似的，表情很痛苦。

    曲燼察覺出不對：怎么了？哪不舒服？說著要去扶他。

    手還沒碰到人，就被柳南幽一把抓?。合葎e碰我，千萬別碰我，腿麻，一會兒就好。

    柳南幽感覺自己兩條腿仿佛插進黑白電視機的雪花屏幕里，密密麻麻，又刺又癢。

    曲燼聽話地躲開，柳南幽以為他會在一旁等自己，沒太在意。

    就在他放松警惕時，曲燼忽然回身，一手抓在他大腿上。

    ??！柳南幽想打人。

    是這兒麻嗎？說著他趁柳南幽沒反應過來，又捏在他另外一條腿：這條腿麻不麻？

    曲燼！你大爺！柳南幽想打死他。

    曲燼被罵也不生氣，躲著柳南幽的胳膊，對著他腿捏了好多下。

    柳南幽腿麻時被捏，感覺實在太酸爽，他只覺得自己的魂都要被他拍出去了。

    好不容易恢復一點知覺，蓄力撲向曲燼。

    曲燼也沒躲，老老實實地等著被他撲到沙發上，甚至他過來時，還伸手接他。

    喵嗚！藍貓嚇得不輕，從沙發直接彈到地上，幾下躥到門口，拖著尾巴回頭看他們倆。

    柳南幽把人摁在沙發上：想死么？

    曲燼靠沙發上，雙手被扣在身體兩側，仰頭就能看到他流暢的下頜線，還有好看的鎖骨。

    他皮膚白潤，身形偏瘦，鎖骨線條清晰分明。

    曲燼下意識地吞了下口水，心里有一種強烈的想靠近，想咬上去的沖動，以至于他渾身肌rou不自覺地繃緊，不過腦子地回了句：你鎖骨好看。

    曲燼能明顯感覺到柳南幽也隨著自己的話僵住，隨后松開他，人也從他身旁退開。

    神情冷冷的，罵他一句：神經病，吃飯去。

    來到餐廳，柳南幽才搞清楚曲燼的貓是從這里抱來的，什么前臺發貓都是他胡編亂造。

    剛剛他房間里那只藍胖子已經先一步回來，此時正揣著手，趴在貓爬架最上邊藐視一切。

    早晨餐廳的人并不多，等餐期間，柳南幽還時不時看向貓貓們的休息區。

    有幾個和他年齡差不多的男女生停在貓房外，擋住了他的視線。

    柳南幽準備收回視線時，一個側影勾住他的目光，不由停住多看了兩眼。

    那個男生正巧也轉向他這邊，兩人的視線毫無預兆地對上了。

    柳南幽不著痕跡地將眼神放遠，裝作是在看貓。

    半晌才淡淡地將目光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