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的頭長出了觸手 кāйdеs#9431;ц.cǒ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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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我的頭在休息,我又徘徊在貍尾豆山谷。 其實這里已經沒有剩下什么了,但我總是想轉轉,也許是受到了白龍的影響。山谷的殘碑上記錄道,在教廷收編所有魔法使用者之前,這里曾是魔女、咒術師和法師最后的避難所,后來將他們驅逐,納入教廷管轄,不少普通人遷入,那頭死掉的白龍是這里的守護者,或者說是山神之類的生物,并未隨著魔法師們離開,并最終以尸體的形態留在這里。 我慢慢走到山谷入口,也就是龍首所在地,它保持了仰天的姿態,因為沒有頭顱而顯得怪誕,我總覺得是我剝奪了它的生命。 龍脖子上的傷口非常陳舊,流出的血液因為富含魔力而凝成晶體,不用看到創口切面真是太好了。 我撫摸著石頭般的軀干,輕輕說道:“【血rou魔女】?!?/br> 黑灰的煙塵四起,第叁聲鐘聲縹緲地響起,他從陰影中走來,舉目四望。 “我在這里?!?/br> 他朝聲音的方向轉頭,眼神空洞而無法聚焦于一點:“生者不該召喚我?!?/br> 我故意不去深究他話語中的含義:“不死的魔女,永恒吞噬血rou的魔女,請告訴我,您能否讓已故之人能否重回世間?” “不能?!雹娶疲专溃?còм(42wgs.) “逝者能否成為生者?” “不能?!?/br> 我深吸一口氣:“您從哪來,又要去往何方?” “我自終末而來?!痹诼牭轿业倪@個問題后,他帶了淺淺的笑意,并跳過了我的第二個問題。 我打算換種問法,卻被他打斷:“我以為您會詢問自己的狀態?!?/br> “這是我的下一個問題:我現在是活著的,還是已經死去的?” “活著的?!彼o出了肯定的回答。 我長舒一口氣。 被斷頭這種事情太少見了,我擔心我的頭出了什么問題導致我死掉,畢竟,龍的頭顱只能用來應急。 魔女并不急著離開,我和他并肩走了一段路。 “‘召喚’是一個不準確的描述,我為暗,我亦為光,我如影隨形。我需要能在此世行走的軀殼,但最后的魔女和咒術師都已經離開,我寄生于人類卻將其腐化為血rou,普莉希拉短暫地維持了我的形態,我們曾擁有共同的目標?!?/br> 當我想再問些別的事情時,魔女告訴我那超過了他的權職,同時,拒絕進入我的住處。 “普莉希拉不太愿意見我?!彼忉尩?。 我很快也意識到了這點,魔女化為煙塵消散,而我的頭在怒斥我背叛了卡狄爾。 “你這個色批,是不是因為魔女長得好看?” 我點頭:“他確實挺好看的?!?/br> 我的頭很生氣:“我就知道!你這個見一個愛一個用下半身思考的家伙!” 我糾正她的說法:“因為我只剩下了身體,嚴格來說,我是由下半身組成的?!?/br> “——況且,我們是一個人?!?/br> 她撞擊水晶盆表達自己的憤怒,這讓我覺得奇怪:“我明明是對的,你為什么生氣?” “我氣我自己,”她憤憤不平,“我無能狂怒?!?/br> 過了一會兒,她還是沒忍?。骸澳降组L什么樣?” “不然我召喚他來看看?” “就為了看他的臉?這不變態嗎?”她大吃一驚,“況且我跟你看到的世界都不一樣?!?/br> “為什么?”我敏銳地發現了重點。 “因為你用龍的眼睛??!”她恨鐵不成鋼,“好蠢?!?/br> 我大失所望:“哦?!?/br> 我改口道:“那你看到的魔女是什么樣?” 她閉上眼睛:“一團爛rou,動來動去?!?/br> 然后又補充道:“實際上,我看周圍的一切都是這樣——除了你?!?/br> “是啊,”我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因為我們本是一體?!?/br> 我坐在她身邊:“那我就是你的眼睛。魔女是一位灰發的男性,琥珀色的眼睛,穿法術袍,至于五官……” 我竭力回憶,但他的具體相貌如水霧般模糊不清,在驚鴻一瞥之后只剩下了虛妄,我試圖組織語言,卻說不出口。 在我和她閑聊的時候,魔女悄無聲息地站在陰影處,我回頭的時候被嚇了一跳:“您什么時候……?” “我如影隨形?!?/br> 他沒有理會我,只是看著我的頭。 火焰般的頭發和森林般翠綠的眼睛,但只是一顆頭顱,在脖頸處,長出了大量觸手狀的不明肢體,我曾想清理它們,但她拒絕我的觸摸,聲稱那是正?,F象。 我相信自己,普莉希拉。 她說是正常的,那便是。 我的頭一直讓我看著她,我向來照做,即便閉眼,我也能回憶起我的每一根發絲,我的眼睛懷有萬千柔情。 卡狄爾何其幸運。 但她似乎沒有意識到這點:“嘿,我的身體?!?/br> 她竭力從溶液中露頭:“能不能請你,就是,我想和魔女先生談談?!鄙挛也煌?,她補充道:“關于一些召喚的細則?!?/br> 我壓下心中的情緒:“好?!?/br> 但我沒有走太遠,夜幕下龍的尸體蜿蜒,洗去灰塵,鱗片有玉石般的光澤,月色如水,我卻無法冷靜。我在想我的頭,我默念了六遍我的名字,我數了六百六十六次心跳,想她的嘴唇,想她的鼻梁,想那些傷痕和血跡。 我告訴自己冷靜,卻發現自己在顫抖。 當房屋里傳來尖叫的時候,我幾乎想也沒想,噴吐出銀白的龍息,在我意識到自己干了什么之前,我已經在攻擊魔女了。 他正雙手捧著我的頭,似乎也被我嚇到,迅速把頭放回水晶盆,我的咒術劈頭蓋臉地砸下去,在那一刻,我完全不在意我是否是魔女的對手,我只是本能地攔在他和我的頭中間。 我的頭尖叫著讓我停手:“是我讓魔女去掉那些觸須的!別擔心,沒關系!” 溶液被血染紅,我無法克制自己。 即便我知道她沒事,我仍然在大口喘息,我不是真正的龍,使用龍息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狀況,龍息燙傷了我,創口出長出小小的結晶,很痛,我不想讓我的頭和魔女看到,只把手藏在身后。 但魔法的波動瞞不過魔女,他對此深表歉意,向我解釋道,正常浸沒在溶液中的頭顱不會產生那些根須。 “也許是我的緣故?!?/br> 我的頭在瘋狂使眼色,我假裝沒看到。 “真的沒事嗎?” 她點點頭。 “好吧?!崩潇o下來后回想之前的失態,我羞愧萬分。 然而這次魔女并沒有急著離開,他佇立在陰影處,高高地俯視我,很難說那雙琥珀色眼睛里的真實情緒,但我想是同情,是全知者對無知者的憐憫。 在那一刻,我意識到,我生前和魔女達成了某種隱秘的約定,而現在的我被排除在外,實際上這根本沒有必要,我甚至不覺得我是一個完整的人,驅動我活動的是一顆死掉的龍頭,和斬首前身體里的魔法殘留。 即便他們的約定是犧牲我,我也無所謂,因為我的頭會活著,我們本就一體。 那就盡管同情吧,我不在乎。 我靜靜等著魔女離開,但他沉默地闔眼。 “您不離開了嗎?”我想了想,“應該說,獻祭使您的力量變強了?!?/br> 強到足以保持形態。 他默認了。 不過魔女的存在并沒有對我和我的頭造成什么干擾,多數時候他只是不悲不喜地看著一點,偶爾幫我收拾房間,給我的頭加溶液,最重要的是,長相俊美,看著賞心悅目。 有魔女在,我外出的時候也更放心。 說來奇怪,我對貍尾豆山谷的記憶僅限于廢墟中的記載,但我對這片土地莫名感到熟悉,在我的頭沉睡時,我總喜歡外出走走,死寂的空氣凌冽而清新,我漫步在尸橫遍野的主街道,身旁便是折翼的巨龍,當我仰視它的雙翼,發現龍腹被獵龍槍打穿,灼熱的龍血在融化巖石后冷凝為結晶,反而遮蓋了血腥的本質。 就算這樣,依舊有人打擾龍的安眠。 龍血的生命力再度喚醒了一些食尸鬼,它們環繞著結晶,漫無目的地徘徊,我丟出咒術把他們統統燒光,很快,rou眼范圍內便沒有活物存在,但有道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流連,我仰頭望去,他踩在無頭的龍尸上閑庭信步。 他絕非等閑之輩,長發在陽光下黃金般璀璨,如神祇一般,手里拎著一只食尸鬼的頭顱,在我看到他之前都沒有察覺在魔力的流動,如果不是他主動出現,我都無法發現。 我應該云淡風氣地來一句“別來無恙”。 但我做不到,這是來自身體的本能反應,我顫抖著咬緊牙關,盡力不露出恐懼和憤怒的表情,在那一刻我仍然想保持可笑的尊嚴。 是的,他殺了我。 在這里捕獲了最后的咒術師并將她斬首。 僅僅是看著,我便覺得渾身血液凝固。我記得我倒下的時候,一如今日的燦爛的陽光,但我的身體卻逐漸失去溫度,他冷眼旁觀,我在血泊中徒然地掙扎,最后溺死在自己的血中。 我并非憤怒于死亡,而是死亡的理由如此輕盈,我自認為我不應當被如此對待。 那么,是要再死一回嗎? 電光火石間我想了很多,魔女和我的頭在一起,即便我被這家伙再殺一回,以魔女的實力也能再找具身體—— 我閉上眼睛。 他舉起了獵龍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