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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剛踏出電影學院的顧啟明就憑借處女作《有風在追我》斬獲了First青年電影節大學生競賽單元的最佳導演獎。直到現在,他依舊記得那天他抱著獎杯,坐在旅店的露臺上,仰望星空時所看到的震撼場面。 壯美的銀河倒掛在蒼穹,在黑夜里靜靜流淌。 在藏語里,銀河被稱為driblam,drib是“陰”的意思,lam代表“路”,在藏人眼中,這是一條身處幽暗卻通往光明的道路。 那時候,顧啟明十分確信,自己將會沿著這條由星光鋪就的大路,向著夢想的方向前進。 ……不過沒關系,即使遲了四年,他還是會踏上那條路的。 行至半山腰,天上的星星漸漸褪去了。黑夜不再是黑夜,仿佛被注入了水,一點點被柔化成墨藍色,接下來又進一步變得更淺、更溫柔。 郝夢和顧啟明并肩站在山腰的小路上,夜風迎面而來,吹起她的衣擺,她張開手臂,像是要環抱腳下那正在沉睡的金陵城。 “顧啟明,我有沒有說過,我很喜歡你的名字?”郝夢的聲音被風吹散,一直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顧啟明搖了搖頭,問她為什么。 他的名字源于“啟德明志,慎思篤行”,代表了父母對他的美好祝福。 郝夢轉頭看向他:“我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我就想起了啟明星——啟明星是金星的古稱,它是夜空里除了月亮以外,最耀眼的那顆星星?!?/br> 她抬手指向東方,在那里,一顆白金色星星懸掛在墨藍色的天際,神秘而寧靜。 “每當金星從地平線上升起之時,就代表黑夜即將過去?!?/br>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金紅色的朝霞自地平線緩緩擴散,陽光沖破黑夜的桎梏,堅定、溫柔又勇敢地漫開,guntang的陽光一點點灑在金陵城上,也灑在了這對年輕人的眸子里。 “顧啟明,你看,”郝夢笑著說,“天要亮了?!?/br> 顧啟明癡癡地望著她。他知道,這一晚將會銘刻在他的記憶里,他忘不掉崎嶇的山路,忘不掉山頂的寒風,忘不掉披著羽絨服取暖、喝同一杯奶茶,也忘不掉金陵城被陽光灑滿的樣子。 更忘不掉……這個告訴他,“天要亮了”的姑娘。 是啊——天真的要亮了。 …… 在回程的出租車上,郝夢睡著了。 她頭一歪,便落在了顧啟明的肩膀。 黑發垂落,羽睫微合,女孩的睡顏很恬靜,薔薇色的唇瓣微微張開,呼吸間有熱氣灑在顧啟明的頸側。 顧啟明伸手攬住她的身子,讓她靠的更舒服一點,又輕聲叮囑司機開慢些,不要顛到她。 新年的第一個早晨,街上人不多。早餐攤子倒是定時出攤,門口排隊的人群不見了上班族和學生黨,只有或杵著拐、或牽著狗的阿公阿嬤。 這個街景是如此稀松平常,顧啟明側頭望著靠在自己肩上的女孩,他想,不知道很多很多年以后,他和郝夢會不會變成手挽手出來買早餐的老頭老太太呢? 出租車車輪碾過地上的煙花紙屑,緩緩??吭诰频昵?。 顧啟明輕輕推了推郝夢的肩膀,叫醒了她。 郝夢已經睡迷糊了,她揉揉眼睛坐起身,當她發現自己剛剛居然一路上都靠在顧啟明肩膀上后,臉瞬間就紅了。 顧啟明逗她:“睡得舒服嗎?” 郝夢揉了揉臉頰:“……有點硬?!?/br> 顧啟明笑了:“行吧,我就當你是在稱贊我的肌rou了?!?/br> “你怎么這么厚臉皮???”郝夢反駁,“明明是骨頭硌我,你卻說是肌rou。你這么瘦,哪有什么肌rou啊?!?/br> “我有沒有肌rou你不知道?”顧啟明挑眉,“洗澡的時候你又不是沒見過?!?/br> “……” 郝夢還來不及反應,坐在駕駛位上的出租車司機突然一陣干咳。司機把“空車”的牌子刷一聲搬下來,計價器噗噗幾聲吐出一張小票。 司機沒回頭,反手把小票從小窗口遞過來,問:“微信還是支付寶?” 郝夢臉更紅了,她重重錘了顧啟明一下,然后掏出手機要付賬。顧啟明肯定不會讓女孩子出錢的,他付了車費,拉著郝夢下車。 兩人站在路邊,郝夢有些嗔怒地瞪著他,責怪他剛剛在司機面前亂說話。因為剛睡醒,郝夢的眼睛里還帶著一層水霧,她自以為眼神很兇,其實根本沒有一點威懾力,顧啟明都快要融化在她的“怒視”下了。 這時的她,又不像是那個在星空下給他講述阿里斯塔克故事的她了。 顧啟明問:“你什么時候的飛機?” 郝夢:“上午九點?!?/br> “……那你拿了行李就要走了?” 郝夢點了點頭。 明明幾個小時前,他們還在星空下說笑,但是轉眼就到了分別的時候了。 郝夢接下來一段時間都會待在學校里,她手頭有一篇論文正在投稿;顧啟明則要繼續跟著劇組去往不同的城市。這次分別,他們不知道又要何時才能見面了。 郝夢以為自己會習慣這種分別,但實際上,她的內心正在被一種名為不舍的酸澀情緒所填滿。 “顧啟明,你……” “郝夢,我……” 他們同時開口,又同時停頓。 顧啟明發揮紳士精神:“你先說吧?!?/br> 郝夢想了想,大膽開口:“咱們擁抱一下吧?!彼众s快補充,“……就是,送別老同學的那種?!?/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