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1)
是啊,陛下是我的夫君,我希望我的夫君在被人提起時,說的都是贊揚的話。 商君凜心中觸動,他一直以為,沈郁拿出各種東西,各種籌謀,都只是因為他心系蒼生,天生悲憫,現在沈郁卻告訴他,他做這一切,僅僅是因為他。 商君凜緊緊擁住沈郁,他從來不屑于當一個好帝王,他奪這個位置的初衷,是因為若坐上這個位置的是別人,他會死,所有人都希望他死,他偏不,他不僅要好好活著,還要站在最高處。 阿郁希望他當一個好帝王,他會做到,他會讓將來所有人提起他們時,出口的都是艷羨,贊美,他會給他的阿郁這世間最好的一切。 轉眼就到了越王行刑的日子,沈郁和商君凜換了一身便服出宮。 孟公公已經習慣了兩位主子時不時出宮一趟,熟稔打點好一切。 街上很熱鬧,謀反這么大的事,百姓心中很是擔憂了一段時間,如今塵埃落定,叛軍頭領和主謀一起被抓,即將被處決,百姓紛紛前來圍觀。 沈清然混在人群中,心中有些茫然,他如今一無所有,最后的退路差點成了他的奪命符,他穿越一場,難道就是為了見證沈郁的日子是如何過的順風順水的嗎? 商君凜沒有直接將沈郁帶到行刑的地方,而是選了一處能看到那邊動靜的茶樓。 底下人潮涌動,議論紛紛,沈郁看著越王被押上刑臺,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覺。 好像想了許多,又好像什么都沒想。 放在桌上的手被握住,沈郁抬眸:陛下 要是不想看,我們就回宮。 其實這里距行刑的位置比較遠,就算看,也只能看個大概,商君凜不想沈郁見到太血腥的場面,出宮之前再三詢問,是沈郁自己要來這一趟。 我沒事。沈郁搖搖頭,他來這一趟,是為了確定越王的死亡,也是為了確定,這一世是不是真的跳出了話本里的劇情。 見他堅持,商君凜握緊了他的手,不再說什么。 行刑臺上,越王難得徹底清醒了一回,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等待自己的結局會是怎樣。 那天在牢里,沈郁的話打破了他所有幻想,他不知道沈郁是如何知道他夢里的內容的,但那句話之后,他每次陷入夢境,夢到的都是被青年刺中心臟的畫面,像是要補足之前的每一個夢境,此后每天,只要他入睡,夢到的都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場景。 一遍一遍經歷自己的死亡過程,夢境清晰到完全還原每一刻,被刺中心臟一點點等待死亡的過程被一次次重復,越王幾欲瘋狂。 他被侍衛按著,側頭看向某一處,目光一凝。 他看到了一道很熟悉的身影。 太熟悉了。 熟悉到在夢魘里一次次出現。 沈郁。 他忍不住低笑起來。 他因為這個人登臨頂峰,也因為這個人在最高點被打入地獄,不論是在夢里還是在現實中,他都因為這個人狼狽失敗。 仿佛一場笑話。 午時三刻,沈郁被刺目的陽光晃了下眼,再睜眼時,一切已經結束。 越王死了。 外面依然晴空萬里,什么意外都沒發生。 沈郁心中無形的巨石落地,目光漸漸有了焦距。 樓下很熱鬧。 惡人得到該有的懲罰,百姓覺得大快人心。 感受到一道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沈郁尋了過去。 是沈清然。 沈郁已經有很久沒見到話本里的另一個主角了。 他們一人在樓上,一人在人群中,目光猝不及防對上。 沈清然率先移開了目光。 沈郁收回目光,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阿郁看到了什么?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越王被處死后,朝廷開始清算和他有牽扯的官員,有一個算一個,都被嚴懲,許大人一家及其岳家,涉及到此事的人,最輕的也被判了流放。 商君凜罰的很重,涉及到謀反一事,沒人敢說什么,一段時間下來,用來行刑的地方血腥味揮之不去。 這對京城的百姓來說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說更久遠之前,去年也經歷過一次這樣的事,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一回,所有人都覺得殺得好。 每處決一人,隔天,民報上都會出現這人的罪行,有覺得商君凜殺孽太重不該如此的,百姓自發懟了回去。 這種人,就是死不足惜! 對!他們作惡的時候,怎么不想想有那么多人會因為他們而死?只是讓他們償命而已,居然還有人覺得陛下做的太過? 要我說,砍頭都是便宜他們了,身上背了那么多人命,凌遲都不為過。 刀子沒捅到自己身上不覺得痛唄,反正我不覺得朝廷這么做有什么錯,嚴懲才能威懾到某些有同樣小心思的人,不要覺得手里有幾個人就可以作威作福了,朝廷要清算你,有多少人都沒用。 因為朝廷的動作太大,民間全是關于這些事的議論聲。 越王一事徹底落下帷幕的時候,已經到了四月中旬,天氣逐漸回暖,朝中也漸漸安定下來。 越王封地被朝廷收回,荀朝官升一階,繼續留在岳州處理遺留問題。 春日陽光好,沈郁喜歡在外面待著,商君凜命人收拾好涼亭,沈郁白天有一半時間都是待在亭子里。 受沈郁影響,商君凜批折子的地方也變成了這里。 陽光斜斜從外面打進來,沈郁百無聊賴拿起石桌上的折子。 這些都是商君凜沒批完的,剛被孟公公搬進來,批完的已經被搬走了。 沈郁翻開折子,看了兩眼,扔了回去。 動靜不小,商君凜停下筆,抬頭看過來:阿郁看到了什么,這么生氣?孟常,拿來給朕看看。 候在一邊的孟公公忙將折子遞給商君凜。 商君凜看了兩眼,了然。 阿郁來朕這邊坐。 沈郁慢慢踱了過去。 待沈郁靠近,商君凜抓住他的手臂,稍稍用力。 猝不及防之下,沈郁跌坐在男人懷里,被抱了個滿懷。 阿郁生氣了?商君凜在沈郁頸側落下一個吻,朕又不會照他們說的做,阿郁氣什么? 我知道陛下不會。只是屬于自己的人被人覬覦,總讓人心中不愉快。 沈郁看到的,是一封關于大選的奏折。 大桓歷任皇帝都會舉辦大選,廣納天下好女入后宮,除了商君凜。商君凜登基后,每一年的大選都被他以各種理由搪塞過去了,今年又到了日子,有大臣上折子要求皇帝舉辦大選。 阿郁不必為此事憂心,朕會處理好,不會讓他們來煩你。商君凜撫上沈郁臉頰。 商君凜說到做到,他不松口,大臣們根本拿他沒辦法,更別說如今內閣兩位大臣都堅定不移的站在商君凜一邊。 陛下還是不肯開后宮,下朝后,有大臣面露憂色,陛下寵愛貴君沒什么,至少得留下一二血脈吧。 陛下不愿意,我們難道還能逼他寵幸女子不成? 誰能左右陛下的想法?入朝為官這么多年,誰不清楚陛下是個什么性子,若是陛下肯輕易妥協,怎么可能后宮如今只有貴君一人? 這子嗣問題 與其寄希望于陛下納妃開枝散葉,你們還不如祈禱貴君能有這個功能。 眾人面面相覷,不得不承認這人說的很有道理。 折子也上了,陛下不肯采納他們也沒辦法,丞相和方大人都站在陛下一邊,除了政務相關其他一概不過問,想要他們去勸陛下,還是算了,指不定會先被罵一頓。 商君凜態度明確,眾位大臣明白,走皇帝的路子是走不通了,便將主意打到沈郁身上。 若是由貴君出面勸陛下呢? 你這是忘了最初就是貴君不讓陛下身邊有別人的嗎?陛下明令禁止不許拿此事煩貴君,你真去了,不說貴君如何,肯定要在陛下那邊吃掛落。 不等他們為這件事討論出個章程,另一件事砸迎頭砸下來,誰也沒多余的心思去管商君凜后宮的事了。 陛下要重審林氏一案。 既然他們這么閑,成日盯著陛下后宮這點事,不妨多給他們找點事做。沈郁拿起桌上的書簡,目光清冷。 阿郁說的不錯,先帝留下的疑案不少,若是一件堵不住他們的嘴,那便多拿幾件。 知道有人想通過沈郁勸說他后,商君凜狠狠警告了這些人,他說了不會讓這件事煩到沈郁,就絕對不會讓大臣有機會將這件事舞到沈郁面前來。 第203章 那些被暗中警告過的大臣自然不會將這件事拿出來到處說,被警告之后乖乖閉上嘴,畢竟這次只是被警告,真惹怒了商君凜,誰也不知道下一次落到自己身上的會是什么。 雖然貴君進宮后商君凜的脾氣比原來好了不少,但不代表他們能因此不受懲罰了,尤其是事關貴君,指不定陛下發作起來比以前更狠。 前車之鑒擺在那,沒人敢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陛下現在正值壯年,擔心這個確實早了。 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自然有解決的辦法,哈哈。 為自己找好開脫的理由,所有人默契的不再提起這件事。 重審林氏一案,是顧淮提出來的,他立下大功,商君凜問他想要什么賞賜,他推拒了其他,只求重審林氏一案,若前案有誤,他希望能還林家一個公道。 顧淮的身份朝中早有猜測,在他剛回京那會,手里有人脈的大臣就查了和他有關的事,雖然沒能查出他的具體來歷,但查到了他與顧太醫并非親兄弟,他是被少年時期的顧太醫撿回來的。 這不是什么秘密,輕易就能打探出來,更深的,卻是查不到了。 若要翻舊案,涉及到的事就多了。 首先,便是先帝的威信問題,先帝親口蓋章的事,如今卻要重新拿出來審,無疑是拂了先帝的臉面,其次,當時的受害者,受益者太多,若真的能翻案,后續要處理的麻煩只多不少。 對于第一個問題,大臣們知道,商君凜根本不在意,如果在意,當初他就不會帶兵直入皇宮,用武力手段得到這個位置。 下朝后,幾位大臣聚在一起。 你們覺得,這件事,陛下知情嗎? 顧將軍的事嗎?應該是知情的吧,此前我一直想不通陛下為何肯重用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人,如果顧將軍真的是林家后人,那么這一切就說的過去了。 是啊,林家世代出將才,若不是遭了那一難,大桓也不至于有那樣一段動蕩時期。 不是說林家通敵叛國,證據確鑿嗎? 是不是真的完全是先帝一句話的事,當時這件事本就有不少疑點,有不少臣子請求細查,但先帝不聽,不給人任何解釋機會,直接定了罪,不過當時林家的情況也很奇怪。 怎么說? 這些我也是查卷宗的時候發現的,當時突然有人向先帝告發林家通敵叛國,彼時林家一門父子四人都在外殺敵,京城并非沒留人,但偏偏沒一個人站出來為自家辯解,后來林家軍腹背受敵全部犧牲,留在京城的林家也遭了一把大火。 沈郁和商君凜也在看關于林家的卷宗。 既然要重審這個案子,勢必要對其足夠了解,擺在桌上的,不僅有從大理寺調來的卷宗,還有顧淮這些年私下查到的證據。 整件事里,緋夢作用在哪一環?沈郁放下卷宗,始終想不明白這點。 緋夢的事,商君凜一直在查,始終沒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因沈郁的要求,大桓內將緋夢列為了禁藥,一年下來,緋夢基本沒再出現過,以顧淮之前的說法,林家也是緋夢的受害者,可緋夢是怎么害的林家呢? 顧淮也一直在查,燭光下,兩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商君凜揉了揉沈郁額角,天色晚了,早些歇息,明日再說。 看了一下午卷宗,沈郁頭有點暈,從商君凜懷里站起來:陛下陪我到外面走走吧。 好。 沈郁被商君凜牽著,走在小花園里。 月華傾瀉而下,為萬物蒙上一層淺淺的銀色光暈。 沈郁抬頭,一輪又大又圓的月亮高高掛在夜空中,繁星點綴,美不勝收。 今晚的月亮真圓,沈郁感慨,真美。 不及阿郁。商君凜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沈郁身上。 陛下怎么拿我和月亮比?沈郁收回目光,轉頭看向商君凜,猝不及防撞進男人漆黑眼眸里。 在朕眼里,萬物都不及阿郁。 陛下還說我的嘴抹了蜜,抹了蜜的該是陛下才是。 那,阿郁要不要嘗嘗,朕的嘴到底有沒有抹蜜。 好啊,陛下閉眼。 商君凜輕輕閉上眼。 沈郁雙手環住男人脖頸,微微踮腳,送上自己的唇。 唇瓣相貼,屬于另一個人的氣息侵襲而來,沈郁記得男人的話,伸出舌頭嘗了嘗。 甜不甜他不知道,因為不等他嘗出味,就被男人奪走了呼吸。 腰被禁錮,男人力道很大,仿佛要將他融進骨子里去。 舌尖被吮吸,直到發麻,沈郁不太樂意地推著男人肩膀,反被摟得更緊。 一陣微風拂來,揚起兩人發絲,在空中交織,不分你我。 終于,沈郁被放開,他的身子有些軟,靠在男人懷里,全身重量幾乎都壓在那雙禁錮住腰的手臂上。 都沒嘗出味沈郁低聲喃喃。 再嘗一回?商君凜額頭抵住沈郁的,嗓音微啞。 沈郁搖了搖頭:舌頭有點麻。 朕看看,商君凜松開沈郁一點,抬起他的下頜,張嘴。 沈郁乖乖張嘴,吐出一小截舌頭,舌尖艷紅。商君凜眸色暗了暗,用手指撥弄了一下。 沈郁忙縮回舌頭,含糊不清道:沒事了,不用看了。